我经常接一些寻找失踪人口的活,但一般来说,如果一个人失踪时间过长,我都会建议家人去人口找回的网站上登记,而不是找我——因为找到的概率不大了。
日本警察小说家堂本瞬一,曾写到过日本警视厅的一个统计——失踪超过四十八小时的人,被找到的概率极低。
这事儿在中国是同样适用的,四十八小时,不管使用任何交通工具,都足以脱离失踪地警方的寻找范围。
两天,从北京开车出发,都能开到海南了。
所以有人托我找一个失踪超过两天的人,我基本都会拒绝,除非是关系很好的朋友,比如说田静——她最近也确实给我找了这么一事儿。
两天时间,足够从北京开车到海南了
4月18日中午,田静给我打电话,说有个朋友失踪了,让我帮忙找:“她说孩子才不满一岁,现在妈妈失踪,已经强行断奶了,她老公特急,一直求我帮忙联系你。”
我问她失踪多久了,田静说两天了,我说那甭急了:“一时半会儿找不到,正好我没吃饭呢,咱一点钟,湖景东路的小吊梨汤见吧,边吃边聊。”
我到小吊梨汤的时候,田静已经到了,点好了菜在等我。
我说看来静姐你是真急:“连点菜时间都不打算给我。”
田静让我别贫,直接进入正题:“失踪的是我一发小,叫杨明月。”
这人我知道,田静曾经提过几句,她妈催她结婚时,经常会给她举例一些和她同龄、已经结婚生子的姑娘,过的有多幸福——最常举例子,就是杨明月。
她爸和田静爸在一个单位,分房子分在仲州大学附近同一个小区,俩人小时候经常一起上学。
现在杨明月结婚三年,孩子不到一岁,老公是搞金融的,特有钱,对她也不错。
我问她是怎么失踪的,田静说是去健身:“13日那天,说去健身房跑步,就再也没回来。”
“她老公又报警,又找人帮忙找,都急疯了。最后想到了你,知道咱俩关系不错,所以让我找你,说给你十五万,拜托你帮忙找一周,找不到钱也照付。”
我说你早说啊,早上还想呢,静姐找帮忙,这活儿可能得白干了:“联系方式给我吧,下午就开工。”
田静瞪我一眼:“微信发你。”
吃完饭,打了杨明月老公电话,约好了下午在他家见面,我叫上助手周庸,开车前往望和桥附近的富西小区——杨明月和她老公就住在这。
下午三点多,我在富西小区门口,见到了杨明月的老公,微胖,头发有点乱,胡子没刮,眼镜上都是手指印。
他带我们到了家里,进了屋,我四处观察了一下,这大客厅就得七八十平,装修也好,看来确实挺有钱。
在沙发上坐下,我问他杨明月失踪那天到底发生了什么。
他告诉我们,杨明月生完孩子后,身材一直有些发福:“大概两个月前吧,太阳宫北街开了家健身房。”
“离我们这小区大概一公里,明月就在那儿办了张卡,经常去跑跑步什么的,想要恢复一下体型。”
周庸奇怪:“怎么生完孩子一年,才想起恢复体型呢?”
杨明月老公说因为附近才有健身房:“北京这空气,室外运动,不如不动。”
让周庸别打岔,我又问了一些杨明月失踪当天的细节——下午五点多,杨明月和她老公说了一声,要去健身房。
晚上九点,杨明月老公奇怪她怎么还不回来,一打电话,关机了——他等到十一点多,问遍了亲戚朋友,发现没人见过杨明月,于是报了警。
我问他夫妻关系怎么样,他说还行,没什么矛盾。
我点点头,问他找健身房的人问了么。
他说问了:“但那健身房关门了。”
周庸:“那就等开门再问呗!”
他说开不了:“那健身房忽然关门,老板和工作人员都人间蒸发了,警方一查,发现没营业执照,租房时用的身份证也是假的。”
这事有点奇怪,为什么有人会用假身份开健身房。
我问他是否方便到处看看。
他说可以。
我和周庸挨个屋看了看,寻找杨明月失踪的线索,在主卧里,我看见桌上摆着他和杨明月的结婚照,那时杨明月的老公特别壮,但一点不胖——和现在简直是俩人。
找了一会,没得到什么有用的,我决定去健身房那边看看。
问清地址,我和周庸开车去了“关门”的filte健身房,很近,没用上两分钟。
filte健身房在靠街边的一个门市,门口有个牌子,写着请上二楼,但现在就连一楼的门都是锁着的。
周庸把车停在路边,正打算下车仔细看看,我一把拽住他:“等会儿。”
他问我怎么了,我说你往健身房那儿看,那个身材不错,穿着Levi’s牛仔裤,黑T恤的哥们——这哥们一直在附近转来转去,偶尔还贴着健身房一楼的玻璃门往里看。
周庸说:“徐哥,他干嘛呢?”
我说不知道,可能是闲着无聊:“现在这时间人太多,还有跟这儿转的——咱晚点再来。”
周庸问我晚点来干嘛。
我说你看他那楼入口的棚顶,有个监控摄像头——咱晚上再来,潜入这个关门的健身房,看能不能找到监控存储设备,看能不能找到杨明月失踪那天的监控。
和周庸去望京的点卯·小馆吃了一顿海鲜,又开车回到了filte健身房附近,在车里放倒座椅睡了会儿——凌晨一点多,我俩下了车,直奔健身房。
健身房一楼的玻璃门,是用老式的链锁锁死的,这种锁好弄,我拿铁丝没捅几下就打开了。
正要进去的时候,后边忽然有人大喊了一声:“干嘛呢”,吓了我俩一跳。
我俩回过头,发现是白天一直跟这儿转,穿了条Levi’s牛仔裤的哥们——可能晚上天冷,他又多穿了一件牛仔夹克,凑齐了一套牛仔。
“牛仔”看着我和周庸:“你们是来搬器械的吧?”
我问他搬什么器械,他说别装了:“你们是健身房的人吧,就知道你们舍不得这些器械,想趁着晚上,偷偷搬走,没门儿我告诉你们,我跟这儿蹲好几天了。”
“要么你们赔钱,要么我报警,自己选吧。”
我问他赔什么钱,他说卡里的钱:“年卡三千多,还有私教课一万二,一共一万五。你们才开了俩月,就tm说走就走,忒缺德了,坑多少人知道么?”
周庸说哥们,我们真不是健身房的人:“但就你一人跟这儿守着,真来几个搬健身器械的人,你这么跳出来,不仅拦不住人家,还得挨一顿打。”
“牛仔”不信,我掏出手机,百度了一下杨明月失踪的新闻,递给他看:“这姑娘来这儿健身,然后就失踪了,我们是她家属委托找人的,想进去看看有没有线索。”
“牛仔”接过看了一眼,皱了皱眉,把手机还给我:“她失踪了?”
他的表现有点奇怪,语气里好像认识杨明月。
我问他是否见过杨明月,“牛仔”点点头:“我每天都来健身房,这姑娘也经常来,脸熟。”
我问他这个健身房最后一天开是什么时候,他说应该是13日:“下午还开着,晚上忽然关了门,说暂停营业,就再也没开过。”
我和周庸互看了一眼——这正是杨明月失踪的那天。
“牛仔”对我们的身份还是有点怀疑,我说这样吧:“你就跟门口站着,我俩要搬出一样东西,你就报警!”
他考虑了一下,答应下来。
我和周庸拉开玻璃门,上了二楼。
打开手机的手电筒,四处看了一下,这是间规模还可以的健身房,设备也挺全——推胸机、下拉器、划船机整齐排在场地四周,都是大品牌产品。
周庸是个健身达人,看见一屋子健身器械就手痒,他用手机打着亮,走向一台垂直轨道
的传统史密斯,搓了搓手。
我说你别tm闹,调查呢。
他不听,嘿嘿一笑,走向前,双腿微弓,将杠铃托在肩上,提了两次就放下了:“徐哥,感觉不对啊,杆上有小倒刺,四周都粗糙不平,这还是力健的呢,这牌子是要黄啊!”
之后周庸又换玩了几台设备,但质量都一般:“力健这是怎么了,竟出残次品呢。”
听他这么说,我挨个检查了一下,确实做得很差,不仅做工粗糙,连机器上的logo印的都特别模糊。
我说这应该是贴牌的山寨器械,这牌子我知道,很多年了,销量一直不错,不能这么毁自己。
周庸:“卧槽,健身器材还有山寨的?”
我说当然有,国内专门有贴牌的厂家,小到杠铃,大到跑步机都能整,价格是正品的十分之一,不仅在国内外,甚至远销外国。
让他先别管健身器材,我俩绕着健身房开始找线索,大厅里只有一些器材,员工休息室也什么都没有——这绝对是有预谋的跑路,否则不能收拾这么干净。
整个休息室,唯一没被收拾的,就是垃圾桶,我戴上手套翻了翻,发现了透明的塑料袋包装,里面还剩了点乳白色的液体,我闻了闻,好像是牛奶。
除了这个,我还发现了全英文的药品盒,上面写着Synthol——我查了一下,这是一种合成醇,用于刺激肌肉生长的,对人体不是很健康,这种药物国内没有卖的,只能从国外高价代购。
西斯龙,国内不允许出售,只能从国外买
又找了半个小时,没找到监控存储设备,可能是被带走了,我和周庸没什么大收获,只好先离开。
从健身房出来,“牛仔”还站在门口,我掏出万宝路,递给他一根,他说不抽。
我自己点上,吸了一口:“得,你也别看着我俩了,挺晚了,咱都回家吧!”
他点点头:“你们和失踪那姑娘,什么关系?”
我说朋友。
“牛仔”看着我和周庸,有些欲言又止的感觉。
周庸:“哥们,你要是觉得我帅,就直接说,甭羞涩。”
听见周庸开玩笑,“牛仔”放松了一些:“不是我编排你们朋友啊,但我听说,这姑娘和健身房的一个教练,可能有一腿。”
我问他听谁说的:“你说的是我们朋友么?”
他问我杨明月是不是孩子不大,还没断奶,我说是,“牛仔”点点头:“就是她,我之前在这健身房不有个私教么,这些都是他和我说的。”
我问是和他的私教有一腿么,“牛仔”说不是:“另一个,我也看见过,他们看起来是有点暧昧。”
周庸:“你和健身教练的关系这么好啊?”
牛仔说是,昨天还微信交流了一些健身的事。
我奇怪:“那你这么不通过他找健身房老板?”
“牛仔”摇摇头:“他也是受害者,没得到健身房关门的消息,现在还是失业状态。”
我让周庸和“牛仔”加了微信,留下电话,就回家睡觉了。
第二天中午,我俩又开车来到了望和桥附近的富西小区。
坐在杨明月家里,我问她老公,是否知道妻子出轨的事。
他说不知道:“你们查到什么了?”
我说杨明月可能和某个健身教练有一腿,而且她失踪那天,正好是健身房关门那天:“你觉得你老婆,有没有可能,和别人跑了?”
他半天没说话,从茶几底下掏出条中华,拆出一盒,点着一根,吸了几口,说这烟有点干了:“我从打算要孩子时戒的烟,杨明月怀孕加上孩子出生,两年多没抽了。”
我说理解:“烟也抽了,咱先把眼前问题解决了吧。”
他点点头:“和我老婆认识的时候,我还挺壮的,有六块腹肌,她当时和我说过,就喜欢有肌肉的。”
“所以你说她和健身教练,我觉得有点可能。”
周庸好奇:“那你是怎么发福的呢?”
他说戒烟,我和周庸一起“哦”了一声。
我问他现在什么意思,是否需要我们继续找杨明月。他说找,孩子这么小,不能没妈:“放心,你们的钱还是一样。”
从杨明月家出来,上了车,周庸看着我:“当然是原谅她呀!”
我问他逼逼什么呢,周庸说我什么也不懂:“徐哥你真是年纪大了。”
我让他别逼逼了:“跟“牛仔”联系,他不是说和健身房的教练关系不错么,问能不能帮忙约一下,看有没有线索。”
周庸点点头,打电话联系,说明情况。
“牛仔”很热情,说马上联系,十分钟后,“牛仔”打来的电话,说联系到了他的私教,对方说生病了,正在樱花东街的中日友好医院看病。
如果我想见他,现在就可以去中日友好医院见他一面。
我问“牛仔”提前和人家打招呼了么,他说没有:“打什么招呼,直接见面说呗。”
开车赶到中日友好医院时,“牛仔”已经到了,他身边站了一壮汉,大臂比我大腿还粗,怎么看都是个健身教练。
周庸凑我跟前:“卧槽,徐哥,这哥们胸赶我屁股大了。”
我让他闭嘴,过去跟健身教练握手,给他看杨明月的照片,问他知不知道这姑娘的事。
他有点懵:“她的事问我干嘛?”
我说是这样,这姑娘现在失踪了,我们听说她健身的时候,和某个教练有一腿,想找你了解一下情况,看能不能找到那个人,从而找到杨明月。
他点点头:“我来的时间不长,一个月吧,我看住的地方附近开了间健身房,就来应聘了。”
“呆了两天就觉得,这儿的健身教练都是半吊子,证也是假的,每天就知道推销课程。”
我说就没人意识到么,他说当然有:“有好几个人都觉得教练不行,想要退课——杨明月就是其中一个。”
我点点头:“最后被解决了?”
他说是,那个健身教练不想让杨明月退课,自己可以陪睡——第二天,那个人还和其他教练讨论过这事儿,说杨明月竟然还有乳汁,好几个人都对他表示出了羡慕。
周庸:“卧槽,打断一下哈,健身房还有这服务?”
健身教练点点头:“有,起码我们健身房有几个都是这种。”
周庸问那老板不管么,他说当然不管,这些都是老板的亲信,和他这种后应聘过来的不一样。
这种事之前就被曝光过,但没想到让我们碰上了。
我问他是否能联系上和杨明月有不正当关系的人,他说联系不上。
周庸说那健身房老板呢,他说也联系不上:“我要能联系上他,说啥得让他还我最后一个月工资!”
从健身教练这儿没得到什么有用信息,周庸问我怎么办。
我想了想,说要不从健身器材着手吧——找到山寨力健牌健身器械的厂子,想办法搞到他的出货单,从中间找到filte健身房的进货人,十有八九就是他们老板,通过他们老板,就能找到和杨明月有关系的人。
接下来的两天,我负责和各个线人联系,打探北京是否有生产贴牌健身器的工厂。
周庸则在网上搜索力健牌健身器材有关的信息,并在58同城等网站上发布需求——希望购买便宜的力健牌健身器械,需求量大。
4月22日,周庸那边先有了消息——他接了一电话,对方说自己是一家运动器材公司,有自己的生产基地,在顺义,关键的是,他们有物美价廉的力健健身器械。
我让周庸和他约好,立即过去看货。
沿通顺路开了将近两个小时,到了一家独立在路旁的厂房,上面写着俱健运动器材有限公司,一个姓林的经理接待了我们。
寒暄过后,他带我们参观了一下器材区——跑步机、登山机、动感单车成堆的堆在一起,十几个工人正在将一屋子的健身器材装箱。
周庸假装检查质量,到处摸摸看看后凑过来:“徐哥,和咱前天晚上在filte健身房看的,绝逼是一批货。”
我点点头,问林经理,说想在朝阳金榆路附近开家健身房,全套下来得多少钱。
他说用不了多少:“相信你也知道,我们这儿都是贴牌货,一台贴牌力健的小飞鸟机只要八千,原厂起码得三五万!”
我点点头:问他质量怎么样,这玩意儿质量不好是要搞死人的。”
因为健身器材,导致两名球员死亡的新闻
他说保质保量:“我们场才开始做力健贴牌的货没多久,这批货目前为止,只供给过默盾健身俱乐部,你们知道吧。”
周庸说知道——默盾是北京这两年新兴起的一家连锁健身房,在北京连开了十几家。
经理点点头:“他们大量的从我这儿进货,一点事儿没出过,你担心什么?”
借口再想想,我和周庸出了这家山寨工厂回家。
周庸开着车,点燃一根大庄园:“徐哥,没想到啊,这么有名的连锁健身俱乐部,竟然用假货。”
我说还不知道真,但如果那林经理没撒谎——他们的新产品,没卖给过filte健身房,只卖给过默盾健身会馆,就有意思了。
在大众点评上,搜到默盾健身会馆的总店在马家堡附近,我们开车去了南城。
到了马家堡默盾,发现这家健身房不支持单次消费,只能会员制,我让周庸掏钱,办了两张800块的月卡。
去马家堡银泰买了两套运动服,我俩回到默盾健身俱乐部,换了衣服,挨个机器试了一遍——这里的健身器材有真有假,一些容易致命的东西,比如说卧推的器材,默盾健身会馆小心的放了真货,跑步机之类造不成伤害的,基本都是假货。
看来那林经理没说谎,默盾健身会馆从他们那儿进了大量的假货——他说只卖给了默盾一家,那filte的健身器,很有可能是从默盾这儿来的。
周庸觉得既然来了就该锻炼一会,拽着我硬是健了两小时的身,有氧无氧都来了一遍,还跑到前台买了盒450g的蛋白粉,拿纸杯冲了,递给我一杯:“喝点蛋白粉巩固一下。”
我接过喝了一口,就像水一样,一点也不粘牙,我问周庸是不是冲的时候蛋白粉放少了。
周庸说没有啊:“放了小半杯呢,我还担心冲不开呢!”
看了看杯底,没什么残留物,我说这蛋白粉不粘牙溶解快,可能是假的——我俩把蛋白粉拿到洗手间,用打火机烧了一点,毫无异味。
果然是假的蛋白粉,真的会有点臭味。
周庸说卧槽这太tm缺德了,假的蛋白粉能导致肾衰竭什么的:“我这一生就希望腰好肾好,他们这不是毁我么,我去退货。”
我说别退:“正愁没谈判的资本呢,你退了货,咱就没筹码了!”
拿着蛋白粉,和默盾健身俱乐部开的小票,我和周庸去了总经理办公室——一个有些秃顶的大哥,正坐在桌子后面玩手机,看我们没敲门就进来了,问我们找谁。
我说您是总经理么?
他说是。
周庸:“那得嘞,就找您!”
他问我们有什么事,我给他看周庸买的蛋白粉:“跟你们这儿刚买的,假货。”
大哥挺镇定:“不可能,我们这儿都是真的,你要实在觉得是假的,我们可以吃点亏,给你退了。”
我说甭退,还指着它聊天呢:“假蛋白粉,对身体伤害特大,销售有毒有害食品,按照刑法,最低也得五年起,你这健身房没少卖吧,我看怎么也得十年。”
他盯着我和周庸:“你们想要什么,钱?”
我说不要,那不成勒索了么:“昨儿,我们去了顺义一个工厂,生产健身器材的,他们的经理和我说,你们默盾健身俱乐部的器材,都是从他们那儿采购的贴牌货。”
“今天我们来了,发现他说错了,你们这儿还是有几台真器械!”
“其实我就想问问,这些健身器械,你们还卖给过别人么?”
秃顶大哥点了点头:“卖过,所以呢?”
周庸:“嚯,还当中间商赚差价啊!”
瞪了他一眼,我说是这样:“我有个表弟,在一家filte健身房健身,玩卧推的时候,因为器械出毛病,受伤了,然后那老板跑了。”
“我想要你们的出货单,找到他的联系方式。”
他考虑了一会,说得和人商量下,然后拿着电话发了会微信,我们催他快点,他用桌上的电脑打开一个Excel表格:“这是出货单,过来看吧。”
我走过去,翻看出货单,周庸站在我背后,防止他偷袭我们。
翻了一会,我发现有个人的进货时间和地址,都和filte健身房相吻合,并且最近他又预定了一批新货,送到惠新西街的另一家健身房。
用手机拍下他的姓名、地址和联系方式,我们刚要走,门外进来了五个身材魁梧的健身教练。
秃顶大哥笑了,让我和周庸把手机交给他:“两个小逼崽子,给你们看出货单,是为了让你们别跑。”
我说不跑:“跑什么啊,我进屋之前都报警了,还给食品安监局打了电话,要真跑了,警察来了还以为我报假警呢。”
他说你蒙谁呢,你说报警就报警了?
我让周庸打开,给他看十五分钟前打的110,他想了想,让健身教练们先散了,提议给我五万块消灾,警察来了让我说没事了。
我没同意。
警察把秃顶大哥带回去调查时,我和周庸跟着去做了个笔录。
在派出所录完笔录出来,周庸问我怎么接着往下查,我说我想到个办法:“先回去睡觉,明天再说。”
第二天上午,我们雇了辆小皮卡,去顺义的山寨工厂花四千块买了两台贴牌跑步机,假装默盾送货的,送往filte健身房联系人的新地址——他在惠新西街新开的健身房。
到了惠新西街的健身房,我打电话给联系人,说送健身器械,过了一会,几个人嘻嘻哈哈的走出来,帮我和周庸一起抬跑步机进去:“就这两台啊?”
我说暂时就这两台,这两天货紧,剩下的还得几天。
周庸试着跟他们搭话:“这健身房是你们开的?”
他们说哪儿能啊:“我们都是健身教练,给人打工的。”
周庸说看你们这身材,也不像健身教练啊。
他们笑了:“你们卖假机器,我们当假教练,开假健身房,这不是一条龙么。”
几乎有一半,都是非相关专业出身的健身教练
假教练我懂,假健身房还是头一次听说,我给他们挨个递烟,向他们请教什么是假健身房,聊了一会儿,我明白了了——像忽然关门filte健身房,就是假健身房。
他们的运营模式是这样的——用假身份证先租一个场地,一般是就租一个季度,然后搬到里面几台便宜的跑步机,打出要做健身房,正在装修的样子,雇用一些人,在地铁口之类的地方怂恿人办卡,说提前办卡有优惠。
拿这些办卡的钱,他们大量购置劣等健身器,把健身房搭建起来,以相对优惠的价格吸引顾客——临到房子到期前,他们会再雇佣一批人,到处以特别低的价格四处找人办健身卡并存钱,最后卷着钱逃跑。
除了需要付出一点房租,剩下的全是空手套白狼,而且因为用了假身份证,没办营业执照,警察追踪起来很困难。
出了门,把车费给皮卡师傅结了,我和周庸到惠新西街的皖南水乡吃饭。
点了火腿芦蒿,周庸喝了口水:“徐哥,咱接下来怎么找人?”
我说这样:“你让“牛仔”过来一趟,看有没有和杨明月出轨的那个健身教练。”
“牛仔”来了以后,我让他上楼假装查看健身房,过了一会他下楼:“倒是有两个熟面孔,但没有那个人。”
我想了想,说咱在这个健身房混几天,先搞清到底谁是老板。
周庸:“徐哥,咱俩刚送完货,那帮人能认出来,没法混啊!”
这儿离他们原来开那健身房也不算特远,也就三公里,我问牛仔,我们开车接送他,给他办张新健身房的卡,他能不能帮个忙,每天来这儿健身,顺便搞清谁是老板:“找到他,我们还能帮你把钱要回来。”
“牛仔”和上次一样,答应的很痛快,当天下午就过来健身,还穿着那条Levi’s牛仔裤。
我说这是健身,牛仔裤裆部紧还厚,劝他换条裤子,他说没事:“这条可轻薄了,穿起来裤裆都钻风,就跟抹了风油精似的。”
三天后,“牛仔”说他搞清了谁是老板——每天下午四五点,都会有一个中年男人过来转一圈,所有的健身教练都管他叫老大。
第四天,这个中年男人开了辆奥迪a4出现在健身房楼下时,“牛仔”给我们指了一下:“就是他。”
我让“牛仔”先打车回家,五点多钟,中年男人下楼上了车,开上了北苑路,向着小汤山的方向去了,我和周庸开车跟上。
在龙德广场附近等红灯时,我看四周没人,他打开窗户抽烟,假装到地方下车,走过他车门时,快速把手伸进车窗,打开了车门,趁中年男人没反应过来,把他拽了下来。
周庸把车靠在路边,帮我把他拽进我们的沃尔沃后排,锁死车门,又去把他的奥迪a4也停在了路边,按下了锁车,回到沃尔沃后排坐下,和我一起把中年男人夹在中间。
控制住他以后,我让周庸通知“牛仔”,让他联系那天那个健身私教来辨认,这是否是filte健身房的老板,是的话正好把工资要回来。
周庸点点头,下车去打电话,我面向中年男子:“之前filte健身房的监控,你有存档么?”
他笑了:“你们冲这个来的,那是个假摄像头,我在淘宝上花几块钱买的。”
周庸这时打完电话回来,说对啊:“这孙子开个假健身房,怎么可能用心安监控防盗。”
我点点头,接着问他,他手下和女顾客的问题,他摇头不说话,并且一点不紧张。
半个小时后,他终于开了口:“你联系一下你们那个朋友。”
我不知道他什么意思,示意周庸打给“牛仔”,结果“牛仔”关机了。
中年男子笑了:“我手下的健身教练,都是一直带着的,我的小弟,从一个健身房带到另一个健身房,一直跟着我,你让你朋友去找我的健身教练,来指认我,不是找弄么?”
这么说,“牛仔”之前找的健身私教在说谎,他应该是这个男子的手下。
周庸:“徐哥,要不咱把他送派出所吧。”
我说先找到牛仔再说:“你想要什么?”
中年男子说要给手下打个电话:“问问你那朋友落在谁手里了,我让他们送人来,到时你让我走。”
我说行,把他电话开了机,还给他:“但你得开公放,让我们也能听见。”
他点点头,打了几个电话,却发生了一件特别奇怪的事——他的手下,没人见过“牛仔”!
他有点慌了,问我们到底要找哪个健身教练,周庸刚要说话,我伸手拦住他:“我们朋友叫杨明月,她去找一个和她发生过关系的教练。”
问了几个人,他知道了那个和杨明月乱搞的教练是谁,打电话过去:“杨明月在你那儿么?”
电话那边没反应过来:“谁?”
中年男人说:“杨明月,操,你搞过你不知道是谁!”
那边想起来了:“知道了,那还在哺乳期的少妇,自从咱溜了之后,我就没联系过啊!”
又说了几句,确认杨明月没在他那儿,中年男人挂掉电话:“你们玩我呢?”
我说没有,那个人大概一米八左右,方脸,肌肉特别发达,大臂像我大腿,胸部像我屁股。
他想了想,说知道了:“你说的是那个变态。”
我问他什么变态。
他说开上一家健身房时,找上门来一个肌肉男,说想在这儿当教练,要求的薪水什么的也不高——他手下没什么人有肌肉,觉得这人能撑住场子帮忙骗钱,就答应了。
这人是一个健身狂人,每天从早到晚都在健身,不仅如此,他对肌肉痴迷到了一定境界,注射类固醇、西斯龙,冒着危险为肌肉塑形。
听手下的健身教练说,这人还曾在网上购买过人奶喝,因为人奶健身法是国外特别流行的健身法,但因为网上购买人奶无法确定源头,会传染疾病,他还得了梅毒,总得去医院。
我们把健身房老板交给警察,赶回了filte健身房附近——那个健身教练既然经常来这边健身,一定就住在附近,我打算在周围找找线索,看街边哪家店有监控,借看一下。
刚回到健身房附近,我发现有点不对,filte健身房从门缝往外冒着烟,看起来是着火了。
我让周庸报火警,低头过去查看,门锁是锁着的,但是明显不是我上次开的那把锁——这是把新锁。
我用铁丝打开门,趁火势不太大,憋住气用手捂住口鼻冲了进去,发现火圈中间有个人,躺在地上向我挥手。
上次和周庸来夜探的时候,我记得在右边墙角看见过一瓶灭火器,我摸到右墙角,用灭火器喷出一条通道,发现里面躺着的人正是“牛仔”,他赤裸着上半身,下半身只穿内裤,用Levi’s的牛仔裤捂住口鼻。
我进去扶他,他还不忘分我一条裤腿。
接过一条裤腿捂住口鼻:“你疯了,牛仔裤能透气么,一会憋死了。”
“牛仔”隔着裤腿说不能:“我这裤子特透气。”
我说别打广告了:“先出去,一会儿咱俩死里了。”
扶着“牛仔”出了火场,我问他是怎么在这儿的,他说是那个健身私教把他打晕的:“我去找他,说你找那失踪的杨明月有线索了,让他和我一起去指认,他直接给了我头部两拳,把我打晕了。”
我点点头:“你知道他住哪儿么?”
他说知道。
让“牛仔”带着我去找他,我和周庸跟着他来到了附近的振奋园小区,这小区挺老的,院里都是老人,我们到了三单元,上了五楼,我拿出隔墙听隔着门听了一会儿,屋里应该没人,我用铁丝打开门锁,进了屋。
在卧室的床上,我找到了杨明月——她嘴里被塞着一条内裤,上身赤裸着,双手、双脚都被绳子紧绑着。看见我们进来,发出了呜呜呜的声音。
我脱下外套盖在她身上,从兜里掏出爪刀割开绳子,问她发生了什么,她摇头一直哭,说不出话。
我让周庸报警:“说明情况,告诉他们有个危险目标,最好带枪。”
挨个屋检查了一下,在冰箱里,我找到几小瓶用农夫山泉水瓶装着的奶,我拿出来看了一眼——周庸和“牛仔”正扶着杨明月走到厨房门口,看见我手里拿的东西,杨明月崩溃了,冲过来把我手里的瓶子打倒在地。
这时候门口传来开门声,那个特别壮的健身教练开门进来,看见我们他有点懵,我离他最近,冲过去伸手抓他胳膊,然后就感觉自己飞了出去,摔在地上——浑身疼的像被车撞过。
周庸过来扶起我,问我没事吧,我让他别管我,去追人。
他点点头,转身往楼下跑,我勉强站起来,让“牛仔”扶着杨明月去医院检查,走到阳台,想看看周庸追没追上。
结果打开窗户,我看见楼下停了两辆警车,一个警察正拿枪指着健身教练,另两个正在给他戴手铐,周庸站在旁边看着。
两天后,我收到了警方的反馈——那个疯子太过热爱肌肉,当私教赚的钱,都买了美国健身界特别流行的药物和人奶,但这些太贵,还让他感染了梅毒。
所以他看对来健身却铩羽而归的杨明月起了邪念——他从同事那知道她还在哺乳期,是新鲜的奶源,于是借口附近还有别的健身地点,将赶上filte健身房关门的杨明月骗到偏僻处,打晕扛回了自己家里,每天让她提供新鲜人奶。
“牛仔”来找他时,因为说话歧义,让他以为被发现了,直接打晕“牛仔”,放到没人的filte健身房里,想要放火伪造火灾灭口。
健身教练被带走后,我把手里的黑健身房、生产假器材厂家等等的证据都交给了警方,杨明月回到了家——她老公选择了原谅他。
事后,我和周庸给“牛仔”办了一张我家附近高级健身房的年卡,让他没事过来和我们一起健身。
他第一次来和我们一起健身时,穿的仍然是那条牛仔裤——他说这条是Levi’s全新冰酷系列,健起身来裤子里风起云涌,比运动裤舒服:“而且毕竟是救过命的裤子,穿着也安心。”
如果你需要去健身房,请注意下面这几点。
来源:魔宙 微信号:mzmojo