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牧其实是位军事家，可惜世道要藏他的刀

@房昊曰天:

杜牧其实是位军事家。

可惜世道要藏他的刀。黄泉路上他与辛弃疾该是好友，二人还能写这样一句诗：却将万卷平戎策，换得青楼薄幸名。

·1
从前有个唐朝的诗人，曾经调配江淮兵马，遏制水面上来往劫掠的一批批贼寇。
但终其一生，从未得过重用，几十年岁月，都只蹉跎在醇酒美人身上。
这位诗人晚年闭门不出，搜罗此生文稿，尽皆付诸一炬，所存仅十之二三。

那年书生白发苍苍，躺在病榻上斜望夕阳，恍惚忆起自己年轻时：长安城里车马如龙，自己一篇文章惊海内。
彼时正值科举，书生凭一篇赋惊动主考官，提前内定书生进士及第。
春风得意马蹄疾，那年他才二十多岁，在京城里流连欢宴，宴间但求美酒美人，不拘小节的名声传遍天下。
那年书生醉酒高歌，当空长笑，只以为天下大可去得，世间无不可为之事。

几年后，他去往军中当幕僚，才开始发现许多事都不是他能改变的。
那会儿已是大唐暮年，藩镇割据，烽火狼烟。
而朝廷军中，还只得过且过，书生终究人微言轻，他所提出的军备方案，兵法理论，都没有派上用场。
但是在《新唐书》这种惜字如金的史书里，竟然还出现了书生的兵策全文，其军事价值不言而喻。
奈何世道要藏书生的刀。
没有正事给他做，书生只能日日醉在酒色里。

·2
那些年书生还认识了一个叫张好好的姑娘，姑娘低吟浅唱，翩翩起舞，眉目顾盼里像是月下仙子。
或许书生与姑娘还曾谈笑过风月，闲聊过仓促浮生，姑娘笑着说，以你的才华一定会功成名就，有美人常伴身侧。

书生也笑，说以你的才貌，定会锦衣玉食，像杜秋娘一样成为传奇。
姑娘眨眨眼问：杜秋娘是谁？
杜秋娘是个歌姬，写过首名曲：劝君莫惜金缕衣，劝君惜取少年时，花开堪折直须折，莫待无花空折枝。
凭这首曲子，杜秋娘成了节度使的小妾，节度使作乱兵败，她又入宫侍奉唐宪宗。
据说还出谋划策，为宪宗出过不少力，几代君王更迭后，杜秋娘被遣送还乡，现在还活在金陵城外的云水深处。

姑娘笑了笑，说如果能活成杜秋娘这样，想来是不枉此生的。
书生重重点头：不枉此生。
以书生的性子，本来是该去追姑娘的。
奈何上司的弟弟捷足先登，书生就只好堆起笑脸，恭贺他新纳美人。

那或许是一场简单的婚礼，又或许连婚礼都没有，烛影摇红，书生敬酒。他与姑娘告别，说从此你在豪门，也算锦衣玉食。我不行，这地儿不适合我，我得先走。

姑娘也笑，说祝你前程万里。

于是长路漫漫，书生又踏往京城，那两年里他当上监察御史，史书说他刚直有奇节。
显然，刚直有奇节是换不来前程万里的。
书生蹉跎在洛阳城里，看牡丹花开花落，突然心里就很空，想去喝碗酒。

垆边人似月，佳人似曾相识。
打酒的时候，书生怔在那里，对面当垆卖酒的姑娘恰是当年的张好好。
故人重逢，相顾无言。
那天书生请姑娘喝酒，谈起往事很简单，男人都是喜新厌旧的大猪蹄子。

我未成名卿未嫁，可能俱是不如人。推杯换盏间，姑娘忽然笑道：我是成不了杜秋娘的。
书生又喝了几口酒，他拍案道：我说你能，你一定能，我给你写首诗！
姑娘有些怅惘，看书生笔走龙蛇，以张好好为题，写下首千古名诗。
这首诗风行天下，书生昂首大步踏出酒肆，他不甘心，酒意如火，他对自己说：我是不会输的。

·3
恰逢回鹘入侵，朝廷对是否出战犹疑不决。书生上书提议北伐，并以两汉北伐为例，分析用兵之道，当朝宰相拍案叫绝。
遂以书生之策出征，大胜。
随后又有节度使叛乱，书生再次上书，分析敌情地理，有条不紊，克敌之策尽在胸中。
宰相又准，以书生之策用兵，果然平叛。

那些年书生本该平步青云，但他没有等到，因为朝廷党争，书生曾在一派手下当过幕僚。
如今当政的是另外一派，不仅不用他，还觉着他太有才华，文武兼备，不能留在朝中，只能外放到黄州当刺史。

飘飘几十年，如梦似幻，皆做烟尘。
于是狂歌痛饮，流连青楼，夜深人静时，书生会想起从前，从前他无意间见过杜秋娘，这才发现原来杜秋娘已经很老很老了，原来传奇和热血也都是会老的。
从前还有无数风流债，书生记得自己当年在湖州浪荡，见到过一个小姑娘，小姑娘喊着要嫁给他，他说十年后回来娶你。

十年已过，姑娘已嫁。
还有扬州：落魄江湖载酒行，楚腰纤细掌中轻，十年一觉扬州梦，赢得青楼薄幸名。

这是他写的诗，书生当然就是杜牧，年轻时名动天下的文章就是《阿房宫赋》。只是他沉迷兵法军备那么多年，于当时无补，于后世也未见流传。
只有他自己知道胸中的千军万马，在杜牧人生的最后几年，还遏制水上的乱匪，整顿江淮军备，那万卷平戎策，他几次三番说要扔进青楼里，却还是拿出来保一方太平。

那天他梦见白马，睁开眼时，他突然想到这是在说白马过隙，自己此生的光阴尽了。
杜牧回想自己这一生，负了胸中所学，负了如玉的姑娘，只剩下些残破的文字。
于是杜牧笑了笑，写下自己的墓志铭，又找到自己那些兵法诗文，说还是烧了吧，浮名文章千古事，不过一梦而已。

来源：房昊曰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