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树之苗
把衣被寄回了家,我爸接的快递,期间打了三个电话和我确认:你寄了两个包吗?只收到了一个包裹。
考虑到快递可能会给我装在一起,我问那包裹大不大,重不重?
我爸:不大,也没分量。
我让他先拆开,确实是两个大包。我正在去上海的车上,而那两包东西其实挺沉的。
像上次这样大动周折往回寄东西,还是大四。
我有个坏习惯:舍不得扔书。大学四年,屯了一百多斤。
几个纸箱就装下了,就是沉得过分。
书最终寄到了城东的快递点,离家十几公里路,我爸陪我去取。
到地后,发现是个钢材的集散地。水泥地面上,望不到头的小矮棚,里边卖各种施工材料。
我爸说:你站在此地不要走动。。。
好吧,他没这么说。
他说:愣着干啥?是你的书,难道还让我给你取?
在一个角落找到快递点,几箱书落满了灰。我签收完,把箱子挪出店,已经精疲力尽。
要走出集散地,才能打到车。
要走大概两公里。
我看到我爸借来了一根扁担。
我小时候做过一些农活,但不挑担子。扁担两头挂上水桶,箩筐,挑上肩,走起来会“吱呀吱呀”很好听。
我试过一次,挑两小桶水。扁担放在肩上,只走出几步。
用整个身体来抗重负,固然比用胳膊生提省力气。
但,肩膀实在太痛了。
我妈接过扁担,我问:你不痛吗?
她稳当的走出几步,应道:都痛。
我那时高中,还不懂:重负是一样的重负,痛是一样的痛,只是人对于痛苦的忍耐程度是不同的。
我爸将箱子系在扁担的两头,矮身发力,很轻松的站了起来。
夏天很热,有运钢材的车经过,会撩起大片的灰尘。
水泥地白得刺眼。
我爸挑着书埋头走在前面,不说话,他步子很稳,扁担一晃一晃,背心转瞬间被汗浸透。
我跟在后头,甚至能看到他背后肌肉的脉络。
到了大路边,他放下扁担,坐下来喘了好几口气。
我想说点什么,就问:是不是太重了?
他说:还好。
他歇了会儿,招呼我打个车,转身折返去还扁担。
远处的地面像铺了一层水,我看着他的背影走过一个个矮棚,又走过一片片灰尘,忽然觉得天热得让人想哭。
我这几年辗转过几个城市,除了在家,只会买很少的书。
书是最重的东西。
可我从未体会过把它挑在肩上的痛楚,我爸却远不止挑了那个夏天的两公里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