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海拾贝 文摘 少妇的炒菜

少妇的炒菜

事情是这样的——我社附近有一位女士,让各位社员(包括我)魂牵梦萦,每到傍晚六点左右,就元神出窍、不能自持。

她是谁?

我们不知她姓甚名谁,甚至对她的样子也没那么熟,只能粗略地用“少妇”相称,但我们知道,她每天都会在此时悄悄占据我们的心智——只因她,做菜真的好香。

她是谁?

前线侦查的同仁回报:她是楼下小超市的老板娘,而手艺高超只是她超绝魅力的一个方面。

她的香味之所以如此难以抵挡,天时地利人和缺一不可:论天时,她每次做菜都正好是下班前夕,日本人说的“逢魔时刻”,大家脑内空空腹内也空空,最容易被这诱惑趁虚而入;说地利,她做饭的位置正巧在我社楼下,阶梯天然形成的三角形空间里,一个小电磁炉就是她唯一需要的器具,而我们则尽油盐社的本分,努力呼吸,为她当人体抽油烟机。

她是谁?她是催促打卡下班之神,是拖稿同事的大敌,是唤起人们思乡念头的奥义。从某种意义上来说,她是一种可望不可即(或者“可闻不可即”)的象征:饿肚子的编辑,和不属于自己的食物。

只有在这种时刻,我才深切体会到游戏里往往把食物设定成加血道具的合理之处。人饿了就会没有活力,没有活力当然打不了怪(写不了稿),而且心里总有种空落落的焦急感。

我也曾观察过大家的日常补血方式。

很自然地,我们划分成了三种阵营:外食党、外卖派,以及自带帮。从人数上来说,最多的当然是前两派,毕竟胜在方便快捷,但在长期的实践下,难免会有选择不多、“好吃的太贵,便宜的太难吃”之嫌。

那么,第三派又如何?

在我社,自带帮的领军人物当属kong老师,每当他中午起身带着自己的便当盒走向微波炉时,总是能吸引很多欣羡的目光。有次他问“有人出去吃吗”,甚至还引起一位同事的惊呼:“kong老师竟然没带饭!”

在北京,自己带便当上班其实是种隐形的奢侈。就像有些人去KTV唱歌时会“不经意间把宝马钥匙扔在桌上”一样,简简单单在家做饭其实也并不容易。

比如时间成本,就可以直接劝退很多人。从准备食材到烹饪、吃饭、刷锅洗碗,往往需要一个小时甚至更多的时间,而这对于工作日的晚上来说其实殊为珍贵——相比之下,点个外卖,就只剩中间“吃”的时间了,当然省事。

再比如细一算金钱成本,一些冲着“自己做饭可以省钱”目标去的朋友可能也会有些失望。在如今的市场情况下,如果对食材稍有一些要求,那就很有可能会面临一个“我花了这么久做饭,最后好像只省了个人工费”的尴尬。

最后,还要面临一个善后的问题。当你自行解决做饭问题之后,面对着水槽里的那一大堆锅碗瓢盆,一定会有一种乏力感涌上心头。很多夫妻会因为刷碗的事情吵架,确实是因为这怎么看都不是一件很让人愉快的事。

当然,一切的前提是你至少得有个堪用的厨房,而对于很多合租的朋友来说,这一点可能也并不容易满足。

这种种问题,最终都导致了一个大城市生活中令人难过的现象:所谓家常菜,其实并不是一个家家常有的选项。覆盖最多人的生活状况,可能依然是屏幕里的主角在吃丰盛的猫饭,屏幕外的自己吃着券后20.48元的回锅肉盖饭。

而这种欲家常而不得的失望,最终才变成了我们对少妇菜香的渴望。像小时候在家里一样,吃一顿家人亲手做的、有“锅气”的饭,在每一个傍晚,都显得如同一个随着醒来而逐渐褪色的梦。

最近北京降温很快,在下班的通勤路上,我有时会想起念初中时的自己。那会儿是下了晚自习之后走路回家,远远地看见自家的窗户亮着暖色的光,整个小区里都是饭菜的香味。我知道,肯定也包括属于我的一份。

而到了今天,这些曾经的日常反而变成了例外,“回家”变成了另外一个稍感孤独的含义。我们能做到的,其实也只有“对自己好一些”。

来源:yystv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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