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事 · 那个被退学的乖女孩

作者 / 匿名用户

姑姑家的小表妹，从小眼睛不太好。

小时候，她的玩伴只有她二伯家的小哥哥，他们一起在院子里玩，去门前池塘前玩泥巴。

后来，小堂哥懂事了，知道一向要好的堂妹和大家不一样，和很多小伙伴一样疏远她。

慢慢的，到了上学的年纪，学校里的孩子更多，目光和议论更多了，有时，孩子无心的伤害，比成年人更残忍。

小堂哥不再和堂妹一起玩，上下学都特意避开，甚至一群人围着她嘲笑时，他还会带头涨红了脸说她的糗事。

一个午后，读初三的我返校回家拿东西。长长的路上很静，只有个小姑娘背着书包，慢慢踱步向学校，是表妹。

一望无垠的田野、长长的柏油路、安静的午后，整个世界，好像就表妹一个人。我像是无意间闯入了她的世界，竟有点惊慌失措。

停下车，喊了她一声，距离有点远，她眯着眼睛看了一会，才认出我，雀跃地咧嘴笑了起来，我有点说不清的慌，摸了摸口袋，迫不及待想找点东西给她，能把她从这安静的世界拽出来，建立点什么联系。

但什么都没有，只能送她去学校。

没多久听姑姑说表妹退学了，小姑娘刚开始不懂事，对学校很感兴趣，但很多同学都跑过来看她眼睛、讨论她，她不愿意再去学校。

在家待了几年后，被家里送去了聋哑人学校，那里的同学大多是看不见的。老师很照顾她，她在学校找回了自信，快乐的像小鸟，假期去接她也不愿意回家。

姑姑是个沉默自卑的传统女人，姑父是个虚荣自大、眼高手低的人，女儿的出生让他一度很憋火，直到有了表弟，被宠上了天。

妈妈一向不乐意和拎不清的姑父来往，表妹去读书后，带她的老师教她认字、推拿按摩、为人处世，让她做班委、参加各种比赛…她不愿意回家，国庆这样的假期也是来找外婆，有次回家，看到表妹竟然和妈妈处的很好。

妈妈说，表妹是个有主意的孩子，因为眼睛的原因，记性特别好，谁说上一句都能记心里，心里很有成算，久了后会和妈妈说一些自己的梦想：她好好学手艺、老师会帮她推荐实习、听说手艺好的一个月好几千呢…有时也会提到家里，说再也不想回家，只认妈妈一个人，以后每月给她寄钱…人也越来越懂事，会帮奶奶按摩不舒服的腿…

妈妈每次都会劝她，但小姑娘主意很正，每次都乖巧地默不作声，后来只能告诉她一定好好听老师话，认真学，学费和生活费不用担心。

她十几岁时，是个高高微胖的姑娘，听说很懂事，经常参加运动会等比赛拿奖，老师也各种照顾，没两年就能去实习。前些年说她浪费钱的姑父也转了口，开始夸赞她。

她快毕业前两年，闹出了丑闻，被学校领导叫家长。

原来，她不知怎的学会了校园生存的潜规则，高她几届的学生都毕业了，她算是老师带大的，乖巧认真，深得器重、管理好几个班级，算是个风云人物。

她爸是哪天心情好想起来给点生活费，姑姑的工资少得可怜，家里还有个混世魔王，吃饱肚子是不成问题，但也仅仅如此了。

大概某天，同寝室的小姑娘被家人送来，带了很多水果零食分，听说她是班长，还额外给了吃的请她多照顾，小姑娘很仰仗她，所有东西都分给她，她才发现原来是这样的啊。

她成了整个寝室的老大，有人帮她打开水、拿零食、打饭..有想告诉老师的，都不用她做什么，其他人就抱成一团孤立那人了，小孩子有下意识的生存规则。

她胆子越来越大，直到同寝的家长来学校，看到自己女儿的洗脸盆、暖水瓶都没了，一问女儿吓得哆嗦大哭，才被捅破了。

家长像炸了毛的母狮子，要动手打人，带她的老师不信，护下了她。闹到领导和校长那儿，把寝室的人一个一个带去问话，大家都吓得哭，最后也问出来了。

老师还是不信，苦口婆心问了表妹好多遍，是不是有误会？直到在她床铺柜子翻出了同学的东西。老师痛心疾首，问为什么？老师一直拿她当半个女儿养，表妹很多生活用品、衣服，都是老师置办的，或买或是亲戚侄女不穿的…为什么会这样做？

打电话找姑姑姑父商量，姑父去了学校也是闹，整个闹成一团。后来还是老师牵头，让大家私下和解了，没给表妹留档，寝室那个小姑娘再也不愿上学了，老师也对表妹心冷，只尽师长之责。

这一切，我都是听奶奶说的，我俩年岁差的多，说是表亲也了解甚少，这几年只记得春节回家，姑父一脸神气说表妹手艺好，我坐办公室肩膀疼，让表妹给按按。再早些年，就是她很小的时候，过年来总是做沙发一角，安静地笑着看我们打闹，我拿水果和糖给她吃。

乍一听，震惊怀疑不可思议都有，许久都说不出什么。奶奶是个很正派的老太太，太姥爷是读书识字，她从小奉承的做人要对得起天地良心，说道小姑娘被表妹吓到哭到直抖，她就咬牙切齿。

恰好第二日姑姑一家来了，我原和年纪相仿的表妹讨论说，带小表妹出去玩、和她聊聊，小表弟一看到众人，就把姐姐的事情拿新闻大声取悦众人，在看着姑姑无关痛痒的斥责，表妹沉默乖巧的笑，我竟脑海一片空白，半个字也说不出了。

来源：知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