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山东、河南、江苏、黑龙江…谁才是中国第一粮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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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河南安阳滑县麦田,越看越像抹茶蛋糕。摄影/石耀臣

中国人对粮食的关心与眷恋,是刻在骨子里的。

人人都知道东北的大米好吃,河南是小麦之乡,乃至山东的高粱,都成为了当代文学里深邃旷远的一抹红色。

更有一句话,是在我们课本上被念念不忘的:中国用占世界7%的土地养活了占世界22%的人口。

时至今日,这句话又呈现出了一个崭新的姿态。中国人口占世界的近1/5,粮食产量约占世界的1/4。中国人吃不饱的日子,已经过去了,而吃得好的目标,也是未来可期。

▲ 谁是中国产粮的中流砥柱?制图/王跃

2019年,中国人种出了13277亿斤粮食,约占世界谷物粮食总产量的四分之一。小麦、大米、玉米三大主粮基本自给,大麦、小米、大黄米等杂粮让主食更加丰盈。

就种粮而言,中国山地比重大,人均耕地面积低,自然禀赋并不优渥,那么,这种奇迹因何而来?

要想了解中国种粮的奇迹,就需要跟随大江大河的脉动,到田野中去。

▲ 又是一年好收成! 摄影/邵向东

01

中国第一粮仓,听我唱首黄河谣

黄河,是中国的母亲河。中国的第一粮仓,便是由黄河冲积而来的黄淮海平原(华北平原)。

这个大粮仓,包括一整个山东,横跨河北、河南、安徽几省,地处暖温带,气候适宜农业发展,地形以平原为主,又人口密集,水源充沛,是交通要害之地,可以说,粮仓形成的要素,都齐活了。

▲ 山东滕州,华北平原上的麦收景象。 摄影/田春雨

历史上,这里不仅是重要的粮食基地与“菜篮子”,也是中华文明崛起的重要根基。只不过,中国人的这个大粮仓,来之不易。

曾经的黄河是捉摸不定的,正所谓 “三年两决口,百年一改道”,根据黄河水利委员会的统计,黄河在公元前602年至1938年其间,下游决口次数可达1590次,比较大的改道为26次,河北中南部、河南东部、安徽北部、江苏北部、山东西南部……都是黄河下游频繁被洪水祸害的地区。

▲ 郑州刘江黄河大桥。 图/视觉中国

黄河带来的粮仓,曾经唯有宁夏、内蒙古交界处“黄河百害,唯富一套”的河套平原。而黄淮海区则常年被黄河决堤或改道导致的洪水影响,人民辛勤开垦的良田一遇洪灾,沙化和盐碱化让这些田地又变得寸草不生。

更可怕的是在1938年,国民政府为抵挡日军进攻,不惜掘开黄河郑州段以求自保。黄河水淹没无数良田,形成地跨44个县的沼泽区“黄泛区”,让1200万人流离失所。直到1949年建国以后,黄泛区才得到综合治理。

▲ 安徽亳州与河南商丘交界处的黄泛区。 摄影/傅鼎

当黄河不再汹涌咆哮,肆意奔流,从河北到山东、自河南向江淮,一座座类似中原明珠“黄泛区农场”的农业基地开始修建。这片曾经多灾多难的土地上,建立起了中国人最重要的粮仓。

这个大粮仓里,河北是产粮中坚,山东则在种植粮食蔬菜上“文武双全”,但要说最“中”,还是把“粮仓”升级成“厨房”的小麦之乡河南。

▲ 河南省宜阳县三乡镇麦子成熟,鸟瞰如色块绚烂的画卷。 图/视觉中国

河南人种粮,颇有点四两拨千斤的味道,根据农业部数据,河南以占全国6.2%的耕地,生产了中国10%的粮食,小麦的生产量占中国的1/4。河南的粮食,不但养活了这个中国第一农业人口大省,更是每年外调400亿斤,供给全国。

除了能种粮,河南人也擅长利用粮食。面粉拿来包速冻饺子、生产饼干,河南都做到了全国第一。面粉能做什么,河南人就能把它们送进工厂,并借助地处中原生长的交通动脉,走向全国。就说起许多人童年里那包泡着不好吃,撒点调料干吃就很香的“北京”牌方便面,其实就来自河南人的南街村品牌旗下。

从“能种”到“能吃”,河南可称是中国粮仓的缩影。

▲ 河南漯河南街村,全国农业旅游示范点。 摄影/石耀臣

02

“鱼米之乡”因何而来?长江!

相比于黄河的脾气,另一条母亲河长江要温和很多。早在两千多年前,长江流域的成都平原就开始成为著名的粮仓。而“鱼米之乡”这个重要粮仓的代名词,也多落在了长江沿线的水乡,更是有两句简单而流传深远的的谚语,勾勒出了一条农业文明大国的跃升之路。

“苏湖熟,天下足”

“湖广熟,天下足”

苏湖熟,指的是苏州与湖州。当然,这句话有很多版本,比如“苏常熟,天下足”“苏松熟,天下足”等。虽然湖州在这里被常州、松江(今上海松江区)代替,但核心范围不变,依然是江南地区。

▲ 嘉兴平原典型的棋盘状稻田。 摄影/金炳仁

宋代时,来自越南的占城稻被引入江南地区,很快,人们围绕着环太湖平原形成了发达的稻作农业,人口激增,北宋末年,人口便已突破一亿大关。为了寻找出路,江南地区开始种植更多的经济作物,并利用发达的内河水运发展工商业,江南地区因此逐渐由农业中心成为经济中心。

▲ 苏州吴江,采摘鸡头米的图景。 摄影/张朝阳

▲ 太湖东山,江南春播图。 摄影/狄艮炜

于是,“湖广熟,天下足”应运而生。明清时期,粮仓由苏州、湖州逐渐拓展到湖南、湖北一带(即湖广行省),洞庭湖与鄱阳湖成为新的粮仓基点。1429年,“复支运法,乃令江西、湖广、浙江民运粮二百二十万石于淮安仓”。

清康熙年间,湖南、湖北每年调拨的“湘米”更是达到了500万石左右。每年有近万艘漕船满载粮食由京杭大运河往北运送,清朝时每年从南方征收北运的漕粮更是多达400万石……难怪有句话叫,“国家根本,仰给东南。”

▲ 安苗时节的安徽歙县。 摄影/丁嘉一

直到改革开放后,南粮北运才逐渐变成北粮南运。如今,南方的粮食产量占全国比重已不足30%,鱼米之乡已经北移,过去的江西、上海和浙江等重要粮仓,更多时候奏起的是二、三产业的新号角。

但滚滚长江东流而去,依然有安徽和江苏这两位看似大相径庭,实则处处相似的兄弟,与“天府之国”四川一起,有力撑起全国人民的餐桌。

▲ 江苏省淮安市淮安区白马湖农场,职工正在将稻子装袋入库。 摄影/杨默

03

“关外新江南”是怎么炼成的?

从“我的家在东北松花江上,那里有漫山遍野的大豆高粱”(现在基本是漫山遍野的稻谷和玉米、小麦),到对“东北哪里的大米最好吃”这类问题经久不衰的讨论,东北人的粮食情结里,总是带着一种骄傲,那是作为共和国长子,敢于战天斗地的朝气与自信,也是对黑土地的深厚情感。

今天的东北地区,是全国粮食农业资源禀赋最好的地区,粮食产量占全国的1/4,调出量占全国的1/3,可称得上是中国粮仓的“压舱石”。

▲ 松花江嫩江交汇的松嫩大平原。 摄影/常建儒

东北成为粮仓,一在地利:

东北有大平原,松嫩平原、辽河平原和三江平原组成肥沃的东北平原,占全国平原面积1/5;东北有好水,黑龙江、松花江、牡丹江和辽河等多条河流在东北地区奔腾,为种粮保证了充沛的水资源。

东北的良田,更是世界顶级。东北黑土带同美国密西西比河流域黑土带、乌克兰大平原黑土带齐名,被誉为世界最肥沃的土地,“插根筷子也发芽”,实在不算夸张。

▲ 东北地区黑土与黑钙土分布。 制图/F50BB

主体位于绥化及周边地区的黑土地,也造就了中国第一产粮大省黑龙江。以黑土地为根基,2019年黑龙江粮食的年产量,已提高到新中国成立初期的15倍,累计为国家提供商品粮1万多亿斤。如今黑龙江更是连续八年位居全国产粮省的桂冠。

二在天时。许多人听到东北的第一反应是,这里气候寒冷,怎么会成为粮仓呢?

但事实是出人意料的,东北气候寒冷,反而让农作物能够更安心生长。这是因为,东北冬季寒冷的气候和夏季早晚的大温差,有力抑制了农作物的 “天敌”病虫害。在东北种粮,一开始就站在了非常坚实的基点上。

▲ 上图:哈尔滨五常市,五常大米声名远扬;下图:吉林舒兰溪河镇稻田。 摄影/陈刚

然而最关键的因素,还是在于人和:

一者,在于中国人的拼搏精神,上世纪50年代初期,数万来自全国各地的建设者挺进北大荒,用双手双脚,将荒原变成良田,从“北大荒”到“北大仓”,是课本上最令人津津乐道的故事之一。

▲ 上图:黑龙江省农垦九三管理局的收割大豆图,下图: 黑龙江鸡西虎林市虎头镇,无人机进行水稻航化作业。摄影/邵国良

二者,在于种粮技巧与时俱进。如今的种粮,早已不再是小农经济时期的单打独斗。东北地区耕地集中连片,种粮都是集团军作战,大规模机械化耕作,农用飞机、无人机等黑科技轮番上阵。科技,才是粮仓的第一生产力。

大河流淌,千里沃野,如今中国的“鱼米之乡”,已然成为了关外的“新江南”。

04

中国未来的新粮仓在哪里?

虽然说中国人已实现了吃饱肚子,但这个奇迹的背后,是中国仅相当于世界1/4的人均水资源压力,是占据世界1/3的化肥使用量,是压力日增的土壤肥力积累……

中国的主力大平原粮仓,需要休养生息。那么,中国的下一个粮仓在哪里?当我们跳出大河奏出的雄浑交响,将目光投向大平原之外,就会发现,广阔天地,大有作为。

▲ 中国的粮仓都在哪里?(台湾省地区未统计) 制图/F50BB

首先,是遍地开花的我国中小粮仓——伊犁河谷、拉萨河谷、年楚河谷、汾河谷地、河湟谷地等,基本可以满足中西部高原地区粮食自给。

此外,云贵高原的坝子,台湾、海南岛的沿海平原也都是重要的区域粮仓,香港最大的平原元朗平原,也并没有规划为城区,甚至没有深入开发,至今是当地最重要的粮仓。

▲ 贵州加榜梯田。 摄影/肖南波

其次,纵观历史,每一次中国粮仓的升级,都少不了发掘新物种与开拓新地域。占城稻改变了江南,而我国粮仓版图的第二次扩张,源于来自新大陆的来客:玉米上得了山地,下得了旱田,成为了中国第三大主粮;花生和番薯,则广泛在滨海沙地和山区丘陵生长扎根,拓宽了中国人种地的视野。

▲ 吉林洮南市农户正在收获玉米。 摄影/邱会宁

这其中,玉米已经成中国第三主粮。要继续拓展中国的新粮仓,需要一位来自南美安第斯山脉的老朋友。它上得了高寒山区,在干旱、半干旱地区也能大展拳脚,这就是马铃薯(土豆)。

自2015年开始,农业部(今农业农村部)就开始实施马铃薯国家主粮化战略,如今,中国已是最大的马铃薯生产国,自2017年开始,中国的马铃薯种植面积和生产量常年占世界20%以上。

▲ 贵州威宁县,在田里摘土豆并烤食的人家。 摄影/李光荣

虽然大多数人还是将马铃薯当做一种蔬菜,但实际上,马铃薯已可以加工成馒头、面条等中国人习惯的主食。在西北,由马铃薯淀粉加工成的洋芋粉条,就是能够玩转小吃和主食的全能角色。

在中国最为干旱的地区之一甘肃定西、内蒙古高原上的乌兰察布、寒温带气候下的黑龙江克山……都少不了这种曾经荒年时期的救命粮,如今饭桌上的金蛋蛋。特别是在西南横断山脉的高山深谷之间,优质的土豆品种,正在改变大山中的艰苦生活。

▲ 湖北恩施,漫山遍野的土豆花。 图/视觉中国

▲ 农民积极收获土豆。图/视觉中国

从最早的鱼米之乡到关外新江南,从“南粮北调”到“北粮南调”,从中国大豆传向世界到玉米和马铃薯的“大迁徙”。

这背后,是一个农业大国的山河史诗:黄河奏响千年不息的雄浑主旋律;长江带来鱼米之乡的清婉低回;东北吹起新中国的激越慷慨;未来则有广阔天地间的大回响。

民以食为天,而这天,是靠我们的双手撑起来的。

▲ 金黄的大地撑起了人民的一片天。摄影/邱会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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