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海拾贝 文摘 县城里的母亲,被骗了40万

县城里的母亲,被骗了40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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前 言

前阵子,我和朋友聊天时,提起我妈曾经在一场庞氏骗局里损失了近四十万,朋友听到时很是吃惊,吃惊的点不止在于“四十万”这个数字,更在于“为什么好像每个北方人都有一个被骗过钱的妈妈”。

我这才头一次意识到,原来很多人并不知道,在北方,尤其是在河北、河南、山东等几个省份的县市、农村里,曾经非常广泛地存在过一种名为“合作社”的庞氏骗局。

其中规模最大、影响最广的合作社是河北省邢台市隆尧县的“三地农民专业合作社”,到骗局崩溃时,三地合作社已经非法集资超过80亿元,涉及人数超过10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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把我妈卷入庞氏骗局的合作社名为“千丰专业合作社”,规模没有三地合作社那么大,但到全盘崩溃、首脑被捕时,官方公布的集资规模已经达到1100万,实际上真正的规模早就已经超过了2000万元。

很多人以为,会陷入这种骗局的人,大多都是受教育程度低、警惕性不高且贪心不足的人群,其实不然。

我妈在县城里做了三十年校长,算是上过学、念过书,也因为工作而见过一些世面,更重要的是,她对自己靠工资攒下来的这些积蓄是极为小心谨慎的,很多年里,她的理财方式都只有把钱存在银行里这一种。

可即便如此,她还是一步步地落入了这个如今看来有些荒唐的庞氏骗局当中。

以下是我妈的讲述——

我第一次见到董丽华是在2012年,在县城建设银行的营业大厅里,在那之前,我只知道有这么个人存在,但印象非常淡,她算是我娘家邻居,又曾经和我短暂地在同一间学校里做过老师,但到底这个名字对应的是哪个人,我一直都不太清楚。

所以,那天她跟我打招呼的时候,我一下子都没能想起面前这个黑黑胖胖的女人到底是谁。

那天她拉着我聊了很久,她早就不做老师了,现在在外面跑保险,给建行跑,也给县里的保险公司跑,反正来银行的人,肯定都是手里有些钱的,所以她日常就蹲守在银行大厅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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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当时正想给我和你爸买几份保险,毕竟我们年纪大了,手里也有了一些闲钱,就想买几份保险,一来给家人多一些保障,二来也总比全存在银行里要强,也是因此,我才跟董丽华多聊了几句。

我后来回想,其实就是因为那天我跟她说想买保险,这才让她就知道了我手里是有些闲钱,她应该从那时候就已经打上我的主意了。

但她没有急着提钱的事,而是先给我推荐了几支保险,那几支保险确实不错,中间还有一些冷静期反悔、退保之类的事情,她也都帮我处理得很好,我就觉得这人挺靠谱,对她的信任也就多了几分。

我怎么能想到,她后面憋着那么大的主意呢。

她第一次跟我提“存钱”的事儿是在2013年年初,没错,她用的措辞是听起来没有风险的“存钱”,而不是一听就有风险的“投资”。

她说,她有渠道可以存钱,利息比银行高不少,而随时都能灵活地取出来,还跟存在银行里一样安全。

这个“渠道”就是千丰合作社。

她说,合作社给的利率是百分之九,也就是一万块钱在那边存一年,就能有九百块钱的利息,当时银行的定期存款利率是百分之三左右。

你可别小看“百分之九”这个数字,这是个非常微妙的数字,如果再高,比如百分之十,上了两位数,我就会觉得太高了,那随之而来的风险就一定也会很大,但如果再低,感觉就跟存在银行里差不太多了,那自然还是存在银行里更安全一些。

“百分之九”给我造成了一种微妙的错觉,那就是它既有很不错的收益,同时也确实没有高到离谱、高到有风险的程度。

但即便如此,我也不是一开始就被她说动了的,毕竟这么多年我都把钱存在银行里,一时间要取出来放进一个还不知道正规不正规的「合作社」里,我心里确实是有些顾虑的。

可这些顾虑也真架不住她老说、老劝,那段时间每回见面,她都要劝我把钱存进去。

董丽华说,只要我把钱存进去,她会负责帮我看着,随时要用,随时去取,肯定没有问题的。

董丽华还说,如果真有问题,但凡有点风吹草动,她就会立刻帮我们把钱弄出来,如果弄不出来,那她就拿自己的钱赔给我,她卖房也会赔给我,一定没事儿的。

董丽华说服我时最重要的一句话是,她自己的钱也在里面,她前前后后投了八十多万在里面,其中包括她本来要买房子的钱,这几乎就是她的全部家底了。

我当时想,既然她自己的钱也都在里面,那肯定是比较安全的。

殊不知,其实就连她自己也根本没弄懂“合作社”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董丽华最早并不是合作社的业务员,她只是被在里面做业务员的熟人拉着投了一笔钱进去而已,她看到那熟人跑业务有钱可赚,便也想加入。

可当时的千丰合作社正是最火热、最赚钱的时候,每个县的业务员都有名额限制,并不是她想加入就能加入的,她为此很是懊恼了一阵子。

其实她始终就没有看明白“合作社”这一形式背后的庞氏骗局实质。

所谓“庞氏骗局”,其实和“传销”有着类似的结构,主要就是以高额收益吸引人投钱加入,用后加入的人的钱去付先加入的人的收益,只要不断有新的人投钱加入,那先加入的人就会一直有收益可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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庞氏骗局的收益结构 | 作者图

但随着加入的人越来越多,需要给付的收益就会越来越多,而当没有那么多新人投钱进来时(这一定会发生,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这个游戏就会因此而崩盘,因为它并没有实业,更没有盈利,这纯粹就是一个金钱游戏。

只是在拉你进去时,没人会这样告诉你,他们会告诉你“我们有实业“”我们有工厂“”如果出事,这些实业也都可以折现还钱给你”,就像最早拉董丽华投钱进去的那个业务员所说的一样。

董丽华确实相信了这些,再看到早期加入的人都赚了大钱,她才会眼红心热地想要赶紧加入。

而她后来之所以能成功加入,是因为拉她进社的那个女人主动退出了合作社。

那个女人的丈夫在县公安局工作,在得知合作社的运营模式后,就觉得这绝对不可能长久,便力主让她退出来。

董丽华也是因此才得以有机会趁虚而入,抢到一个业务员名额。

后来,在合作社全面崩盘、首脑被捕时,董丽华才反应过来当年那个女人的丈夫是多么有先见之明,而自己又是多么愚蠢,在别人都已经发现不对劲主动退出时,还要上赶着一头扎进去。

其实,我是有过避开陷阱的机会的。

当时董丽华已经劝了我将近半年,来来回回都是那些话,“能随用随取”“和银行一样安全”“我的钱也在里面”“出事了我个人拿钱赔给你”,说得多了,我难免也就信了,于是就从银行取出一部分钱存了进去。

我在建行有个很熟的柜员叫李晓莉,我这么多年去建行办任何业务都是找她,算是她的固定客户了,如果她知道我取钱是要投进合作社里,她是一定会拦住我的。

事发之后,她跟我说,她一早便知道,那个常年蹲守在大厅里的董丽华跑着一些有问题的业务,她只是没想到我也会掉进去。

我当时真是被“利率百分之九”“跟银行里一样安全”“出事了我个人拿钱赔给你”这些话给蒙住了,一门心思地就想把钱投进去。

我为了顺利把钱取出来,甚至专门挑李晓莉不在柜台的时候去取钱,我当时觉得我是为了避免尴尬,后来想想,其实我是在害怕她阻止我。

前前后后有半年左右的时间,我陆续存了四十万进合作社。

董丽华见我也投了钱进去,便开始游说我也加入合作社跟她一起干,当时我已经快到退休的年纪了,她就说让我从现在就上手开始干,也省得退休以后日子无聊。

在她的口中,合作社好得跟天堂一样,不仅给他们很高的提成,而且还带他们去南方旅游,逢年过节发米面油粮就更是常事了,最重要的是真能挣到钱,有很多人都靠着合作社买房买车了。

要说我当时一点儿都没动心,那也是不可能的,谁不喜欢钱呢,可我毕竟做了这么多年校长,让我去跑业务、拉人头,我确实觉得有些拉不下脸来,所以最终我也没有答应跟她一起去跑业务。

现在想来,我这点儿好脸面的毛病,反倒是救了我,不然后来被判刑的人就是我了。

我把钱存进去以后,过了不到四个月,我就听说出事了,不是董丽华告诉我的,是一个从北京回来的老同事告诉我的,他说,最近隆尧、邯郸那边有不少合作社都出事了,钱取不出来,头头也都给抓了。

我一听就慌了,赶紧去找董丽华,她说,她没听说有任何问题,等她去问一问。

我也不知道她是真没听说,还是装没听说,反正她问完以后,还是坚持说没有任何问题,钱都好好的呢。

但我思来想去,还是觉得不安心,就跟她说把我的钱都取出来吧,我还是把钱存回银行里,至少心里安稳。

她当然是满口答应的,结果钱却取不出来了,拖了一周又一周,就是怎么也取不出来。

董丽华解释说,合作社最近周转上遇到了点儿困难,以前也遇到过的,都是暂时的,过阵子就好了,到时候她肯定把我的钱第一个取出来。

当时是2013年的年底,她言之凿凿地保证,年后咱家的钱就一定能回来了,可转眼过了年,钱还是没能回来。

我慌了,打了好几个电话给她,可她来来回回也就那么几句,“钱没事”“一定能回来的”“就算真出了事,我卖房也凑钱还给你”,可这些话我早已经听烦了。

最后她说,那她带我去邯郸见见合作社的老板,让我亲眼看看老板的产业,好让我安心。

于是,董丽华带着我和你爸,还有另一个她的客户(后来我才知道这个客户是她老公的多年好友),我们几个一块儿去了一趟邯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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合作社的老板叫谢子梅,是个很干练的中年女人,董丽华给我们看过她的照片,不过我们那次去邯郸却没见到谢子梅,只见到了她的老公丁建国,丁建国说,谢子梅出差了,所以才由他来接待我们,我们也并没有怀疑这里头有事儿。

其实,我后来才知道,当时谢子梅就已经跑了,合作社是她搞的,出了事警察第一个要抓的人就就是她,她听到风声就立刻跑了。

那天,丁建国带着我们看了他们做化妆品的工厂,说这个名叫“牡丹园”的化妆品可是畅销全国的知名品牌,还给我们看了他的房产证,说如果真出了事,那这些房子卖了也完全足够还我们钱的,让我们大可放心。

他还说,就这几个月吧,他就会把我们的钱先还给我们,可能不会是一口气全还了,而是分成两万、三万这么一笔一笔地往回打,希望我们能给他一个缓冲的时间。

话都说到这个份上了,于是我们几个也就相信他了。

其实,经过这件事之后我才明白,任何没有落到纸面合同上的承诺都是不能信的,对吧?

可当时我们哪里懂这个,县城、农村里根本也不讲这个,现在想来,其实他们看准的就是这个信息差、观念差,小地方的人习惯性地觉得“口说”就已经“是凭”了。

我是等谢子梅被捕以后才知道,那些工厂、房产和品牌其实全都在丁建国的名下,而谢子梅的名下只有这个已经濒临崩盘的合作社,合作社涉嫌非法集资,也就是犯了罪,而夫妻中一方因犯罪欠下的债务,是不能算夫妻共同债务的。

也就是说,不管丁建国名下有多少实业和财产,在法律上,都跟合作社的业务没有任何关系,如果他不肯出钱还给我们,我们是没有任何办法强迫他替谢子梅还钱的。

这些我全都是后来才知道的,我们就是县城里的一般老百姓,哪能懂得这里面许多法律上的弯弯绕绕,当时看他说得情真意切,很轻易就信了他。

其实对生意人来说,“情真意切”是最不值钱的东西了。

我们从邯郸回来没多久,丁建国就被警方抓起来了。

对于丁建国,警方并不是正式逮捕,只是把人控制在我们县城的新河大酒店里,毕竟名义上合作社与他是没有关系的,警方控制住他,为的还是逼谢子梅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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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没过多久,谢子梅就赶回来自首了,她用自己把丁建国换了出来,丁建国回邯郸筹钱还债,她则就此被控制在了新河大酒店里。

可即便到了这一步,对于谢子梅,也依然不是正式的逮捕,这一方面是有程序上的考虑,更多的压力来自合作社里许多受害者的请求。

作为非法集资的受害者,他们要求警方不能逮捕这场骗局的头头谢子梅,甚至有人不惜为此上访,要求释放谢子梅。

因为他们觉得一旦谢子梅进了监狱,那他们的钱就是板上钉钉地回不来了,他们的目的并不是要惩罚谢子梅,而是把自己的钱要回来。

只要谢子梅还在,只要谢子梅还能继续运营合作社,只要谢子梅还能继续去骗更多的人,那他们的钱就还有机会要回来。

这看上去很荒谬的逻辑,却是当时大多数人的想法。

但事情哪有那么简单,从谢子梅被警方控制住开始,各种流言就开始流传开来。

有人说,谢子梅早就把钱都转移到国外去了,根本不可能追得回来。有人说,钱都被他们两口子在澳门赌场输光了。

最耸人听闻的一个流言是说,她老公丁建国这么多年都养着一个小三,还跟小三生了一个私生子,这回他其实根本就没打算筹钱帮谢子梅还债,他就是想任由谢子梅被判刑坐牢,然后他和小三、私生子就能霸占所有的财产。

反正他们家的财产都在他的名下,他如果不想出,没有任何人、任何手段能强迫他。

一时间传得沸沸扬扬、人心惶惶,我当然也是很慌的,可慌已然无济于事了,我们都不知道该怎么办,只能一再追问董丽华。

董丽华始终是一模一样的口径,“钱一定能回来的”“只是可能慢一点儿,但一定能回来”“资金周转、变卖房产也需要时间嘛”“钱回不来,我卖房也还你”。

就是这么几句话,她总是神经质地来回重复说,也不知道是在安慰我们,还是在安慰她自己。

我当时其实就已经隐约明白,这笔钱大概率是回不来了的,只是我还不愿意承认这已经是事实,是董丽华的登门求助,让这件事彻底落在地上、成了事实。

那天晚上,她来到我们家,说希望我能帮她出一个书面证明,证明我投进去的那些钱都是我自己投的,而不是经由她拉进去的,这样她就不算是业务员,就不算是参与了非法集资,也就不算是犯了罪。

你爸当时特别生气,指着她说“那你现在把钱还给我们,我们立刻就给你出证明”。

她自知理亏,也没再多说什么就走了,直到临走前,她还在很神经质地重复着说“这钱能回来的,这钱一定能回来的”。

我们后来知道,当时跟我们一起去邯郸的那位她老公的多年好友,也在里面亏了很多钱,但那人还是给她出了证明,也幸亏她的客户都是熟人,不然她早就被抓进去了。

因为当时谢子梅已经被正式批捕了,很多业务员也都被抓进去了。

至此,这笔钱就算是彻底烂在里头了。

当时,咱们县和周边县都抓了很多业务员,也因此出现了很多荒唐的事情。

比如,有一些业务员,在明知道谢子梅已经被正式逮捕、合作社已经名存实亡以后,还是依然拼命拉业务,即便被人打骂,他们也毫不在意,似乎只要他们仍旧在拉人跑业务,那合作社就是依然存在的,那他们投进去的钱就还能回来。

比如,有一个很能干的业务员,他在发现拉人投钱有利可图之后,就自己建了一个小合作社,专门做周边几个村子的生意,几乎把周边几个村子里农民的钱吸了个精光,最后集资规模居然也有三四百万,这些钱全被他拿来投进了谢子梅的合作社,谢子梅一出事,他当时就精神错乱疯掉了。

不只是他,很多投了钱的村民也都疯了,他们不理解,他们也想不开,分明说把钱存在合作社跟存在银行里是一样安全的,怎么能说没就没了。

这些农民大部分就是靠种地挣钱,一辈子也就攒下这么几万块钱,说没就没了,怎么可能不发疯。

我当时其实也差一点就疯了,只是我没敢告诉你。

那阵子我整夜整夜地睡不着觉,一闭眼就满脑子都是这两年来的种种事情,我一夜一夜地反省自己到底是哪里做错了,思考这钱到底还有没有机会回来。

好不容易熬到睡着了,又不停地做噩梦,梦里我被看不见样子的恶鬼撕咬,死了一回又一回。

我活了五十年,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大的亏,我觉得实在太蠢太蠢了,我根本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件事,更不知道该怎么面对这个愚蠢的自己。

好在我跟你爸都有工资,那几年正赶上教育改革,给老师、校长的工资都涨了不少,我们家没几年也就缓过来了。

但那些没有工资的农民是真的缓不过来,很多家庭就这么散了,很多人就这么疯了,这里头有多少因此而来的悲剧,就真的没法儿统计了。

投资有风险,这谁都知道,可没人告诉过我们这是投资,我们一辈子就活在这个小县城里,我们哪儿知道“庞氏骗局”“金融游戏”这些词。

人家说和存银行里一样,我们就信了,人家说这利息不算高,所以没风险,我们也就信了,人家说亏了会变卖房产赔给我们,我们当然就信了。

都是天天见面的熟人,谁能知道这里面有这么大的坑,谁能想到你还能说话不算数。

我们又怎么会知道,这能算是非法集资呢?这怎么就成非法集资了呢?既然是非法的,那国家为什么要给他们发执照、让他们开张营业呢?既然发了执照,那最后出了事,国家是不是也应该负些责任呢?

等出了事了,你们才想起来说这本来就有风险,说全是我们自己无知愚昧、自作自受,说全是因为我们贪心不足,所以活该倒霉,我觉得这多少还是有点过分的吧。

骗子的手段总是不断更新的,谁又不能保证自己这辈子就绝对不会被骗呢?

可这些话我也不知道能跟谁说,毕竟这回被骗的人是我们,刀不砍在自己身上,当然是不会疼的,人和人之间本来就是很难互相理解的。

最后,谢子梅被判了八年,董丽华被判了一年,这事儿到这里就算是结束了。

谢子梅到今年也快刑满释放了,我也早就接受钱是不可能回来的这个事实了。

但直到今年,我再在街上遇到董丽华,她都还在来来回回地念叨那几句话。

“钱能回来的,钱一定能回来的,嗯,一定能回来的。”

也不知道是真疯了,还是装疯的。

本文转载自公众号“梅骁”(ID:meixiao42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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