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海拾贝 文摘 在鹤岗买房,在鹤岗流浪:一群年轻人与一座小城的重生

在鹤岗买房,在鹤岗流浪:一群年轻人与一座小城的重生

34岁的浙江舟山人李海直到现在还有些恍惚,他搞不明白自己怎么在一夜之间就成了鹤岗网红——这是一座距离舟山直线距离逾两千公里的东北小城。从地图上看,它位于黑龙江省东北部,地处小兴安岭东麓低山丘陵地区及松花江、黑龙江汇合处的平原地区,与俄罗斯隔江相望。

李海是海员,寡言少语,不怎么和家人联系也几乎没有什么社交,常年与货船为伴,漂浮在大海上。两年前,他在百度“流浪吧”里记录了自己辗转北上,花五万元在鹤岗买房的经历。

自那时开始,李海买房的故事不断曝光在人们的视野中。总有人慕名想要来见他——打算到鹤岗买房定居的,或是媒体从业者,“来鹤岗的人,无论是媒体还是普通人,都想见一见李海”,其中一个鹤岗新人的定居群里,甚至有人把备注改成了“海哥大迷弟”。

与李海一同走红的,还有鹤岗。

不到五万就可以买到一套房,这样的诱惑使得鹤岗自2019年以来,不断接待着来自全国各地的购房者——他们中,有人说要养老,有人想来流浪;有人背着2.7万元的包包,开着200万元的豪车从珠海赶来;也有来自湖南的00后女孩,想要从这个边陲小城一套廉价的房子里找到生活的某种确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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鹤岗的回迁房小区。

网红

7月末的鹤岗,迎来了一年中少有的高温天气。最高气温连续多日超过30摄氏度,这在过去几年非常罕见。鹤岗最大的一家超市里,电扇和空调一度销售到断货。

但这并没有影响李海每日的规律生活——早起去早市,午饭后睡个午觉,午觉后再去零公里广场散步,“热了就找处树荫下坐坐”。李海很瘦,微微驼着背。

零公里广场占地12万平方米,位于鹤岗西南部的兴安区,是全市最大的一座休闲、健身广场。李海居住的光宇小区步行10分钟就能到达。白天的广场有些空荡,只有星星点点有几个聊天的老人。刚搬到鹤岗的时候,李海会在这里拍拍照,但时间久了,散步就只是散步。

鹤岗的人民广场,当地人也称“零公里广场”。

到了晚上,广场异常热闹,几十家烧烤摊排排相连,呼呼啦啦的人群坐在烧烤摊附近,就着烤肉的烟火气,开上几打本地的金鹤啤酒和小香槟,扯着嗓门唠嗑。

但李海几乎没有加入过他们,“没什么交集,也不是一个圈子里的人”。一个人逛街的时候,他通常戴着蓝牙耳机听老歌,与其他80后不同的是,他听的歌停留在更早的年代。“我从30岁以后就老了”,他这样认为。每天出门,挂在腰间的一串钥匙也会这样提醒他。

两年前,听到佳木斯一位船员同事说鹤岗几万块钱就能买一套房,李海认为这很适合自己,便趁着不用出海的假期,抱着试一试的心态,带上存的五万块钱到了鹤岗。他自己也没想到的是,看的几套房都还不错,周围有市场、便利店、理发店、药店,交通也都算方便。从看房到买房,他只用了八天。

李海拿着房产证。图片:被访者供图

刚到鹤岗的时候,李海计划半年出海,半年在鹤岗生活。然而2020年春节期间,同为海员的父亲在货船上遇难,只有59岁。那之后,李海再也不想做海员了,“那种工作,没人会在乎你的生命,台风天,下雨天,只要公司要求,就必须出海。”

放弃做海员的李海当过一阵游戏代练,偶尔炒股,也有粉丝慕名而来请他做中介,想从他这里买房,但被他拒绝了,“很麻烦,有时候带他们看了两天,也没买。”再有人找来时,他偶尔会推给梁云鹏。后者经营着鹤岗最早的一家房产中介,李海就是从他手里买的房子。

李海最初也接待过很多“追随者”——同为海员的一些人要过来看房,“流浪吧”里的老哥陆续买了几套同一小区的房子,他们偶尔会约在烧烤摊上吃个饭。还有的时候,一些慕名者会跑到广场制造和李海的“偶遇”,他们中大多数是到鹤岗安家不久的外地人。后来,李海开始拒绝一些人见面的要求,“如果找了过来,那就在广场走走,不过一般也没有什么话说。”

和过去一样,李海依旧不爱社交。有粉丝找到他,他抹不开面子,建了一个叫“四海为家”的微信群。在群里,他也极少说话,别人三句他一句。但他时刻把手机凑到眼前,关注着群里的动态——他近视,却又不肯戴眼镜。

在梁云鹏眼里,李海非常内向。办好房产过户后,他们的交集就很少了。有一次,梁云鹏想邀请一些生活在鹤岗的外地人吃个饭,李海也没去,“他不知道要说什么。”

流量

卖给李海房子之后的这两年,梁云鹏明显感觉鹤岗火了。

“2019年之前,鹤岗已经很久没有这么多人买房了。”梁云鹏所在的云鹏地产已经开了七年多,他分析,本地人一般都有房,除了搬家、孩子上学等特殊原因,基本不会再买。更何况,“鹤岗本来就不大,开车半小时能转一圈,没什么大事不需要搬家。”

梁云鹏算了下,2019年之前,云鹏地产每年销售量最多也就几十套。但到了2020年,一下售出了200多套房子,绝大多数是外地人买的。“今年因为疫情,3月份之后我们才开始卖房,到现在也卖出了100套了。”梁云鹏说,他每天会接到二十几个电话,几乎都是来咨询买房的。说着,他指了指办公区后面堆在地板上的十几个包裹,“上海的客户刚把全部行李寄了过来。”

从2019年到现在,云鹏地产从一家店铺开到两家,员工也从4个人扩招到现在的14个人。

但楼市的火爆也让他焦虑——生于1984年的梁云鹏不太会用新媒体平台,靠的还是传统的58同城或者客户找上门的方式。“以前整个鹤岗只有四五家中介。如今,光我们这条街上就开了二十多家。还有人不用店面,就在短视频平台上卖房,卖得风生水起!很多人视频上看了看,直接就交钱买房。”

58同城上鹤岗二手房信息。

在快手和抖音平台上,广东人郑前是鹤岗房产领域粉丝数量排名第一的博主,视频播放量能达到千万级别。

但最初,他也只是大批慕名奔赴鹤岗的买房者之一。他从广州飞到哈尔滨再转火车到鹤岗,当月就花四万元买了一套房,手续费八千,装修花了五万,整套房子下来不到十万。

到鹤岗不久,他在短视频平台上发布了一个泼水成冰的视频——广东人、90后、鹤岗……这些关键词凑在一起,一下子带火了他的账号。趁这个机会,郑前干脆做起了中介,转卖一套房子最少能赚3000元。他渐渐摸到门路,录制看房视频,在平台上直播,很快便积累了几十万粉丝。他甚至申请了5个微信号,观众可以通过短视频平台很快联系到郑前本人。

2020年一年下来,仅通过短视频平台上的影响力,郑前卖出了100多套房子。贴吧上,也传出了广东小伙靠鹤岗房产致富的励志故事。

今年4月,郑前在鹤岗开设了自己的店面,雇佣了几名年龄稍长的本地员工。那之后他更忙了,每天要赶好几场活动,带外地客户,录制节目,视频带看或者直播。

“咱们努努力,这个月末前的目标是100套。”带客户去看房的路上,郑前操着广东口音对坐在车后排的员工张姐说。“必须的!”张姐用东北大碴子味儿的普通话回应着。

“现在,提到黑龙江,人们就会想到鹤岗。我相信这波热度一时还不会过去。”本地人小莫认为。小莫是土生土长的鹤岗人,在哈尔滨读完大学后,到北京做过6年淘宝网店运营。2019年回到鹤岗后,他进入了一家本地公司工作,工作之余便在今日头条还有抖音和快手上拍摄以城市为主题的短视频,“当时风格还不是很固定,鹤岗的风景、历史和美食都有。”

做了一年,积累了快十万的粉丝。短视频平台的后台上,他每天能收到几十条私信,“大多数都是问房子的”,今年4月,他索性趁着热度,卖起了房子。他称自己到现在已经卖出了70套。

但大多数客户不会真的来鹤岗看房。“两个人的路费,加上食宿等费用,可能比一套房子都贵。”小莫说。客户们一般就签署一份委托书,让他们代购,由他们去房管局办理手续,再把钥匙和文件寄给房主。小莫近期的房子大多都是通过这种方式卖出去的,客户甚至有在国外的。

据他估计,2019年鹤岗房产中介从业者也就三五十人,但现在,这个数字变成了原来的十倍。人们慕名来到“房价倒数第一”的鹤岗,鹤岗的房产中介一般也会默认客户都是冲着便宜房来的,“一般也都是买五六万的,甚至还有两万多的回迁房。”

小区楼下的卖房信息。

自2008年鹤岗进行棚户区改造工程以来,新增了上万套住房,很多本地人手里一下子有了三四套房子。一些业主不愿意留房子在手里,就会卖出去。小莫清楚记得曾经有一个房主找到他,说要卖房,开价只要一万八。

根据鹤岗市拆迁规划,2021年起,鹤岗不再有新的回迁房。郑前估计,现在空置的一万多套回迁房,还可以再售卖半年至一年的时间。有限的数量下,鹤岗的房价可能上涨。

但梁云鹏却认为,鹤岗房价不太可能上涨。根据鹤岗市住房和城乡建设局房产监察科的数据,从2016年到2018年,鹤岗市每年的商品房均价基本维持在3000元左右,相较于2013年、2014年的峰值甚至下降了1000元。“外地人的涌入影响不了鹤岗城区的房价。” 梁云鹏判断。

“大多数来鹤岗买房的人,也不是来投资,而是有个角落栖息,或者给自己留个安心。” 梁云鹏透露,前几天,一个95后女孩从他手上买下一套房,说是要留着以后养老。说着,他摇摇头,感叹自己20多岁的时候根本不会想到这些。

生存

梁云鹏发现,对一些来鹤岗买房的外地人来说,鹤岗不是什么网红城市,而是他们的安身立命之地,“来鹤岗定居的年轻人大多也不在鹤岗找工作,而是在自己家里工作,做游戏代练,做直播,做微商,网络写手。”

花花是00后,去年春节,她从广州连坐两夜火车到了哈尔滨,又从哈尔滨坐大巴到了鹤岗。虽然特意买了加长加厚的羽绒服,但下车后的温度依旧让这个湖南女孩感到震撼。

网络小说写手花花是在写手群知道鹤岗的,“广州无论租房还是日常消费都很贵,我就想买一个鹤岗的房子,哪怕能住两年都不亏。”不久后,她从一位群友手中买了套两居的毛坯房,花了4万出头。房子在兴安区,花花把一间南向的卧室作为自己的工作室,置办了一台粉红色的笔记本电脑,键盘和鼠标也是粉红色。她在书桌前的墙上贴上标语,“你要悄悄拔尖,然后惊艳所有人”。花光所有积蓄购房后,花花暂时只能买些简单的生活必需品,“没有多余的钱装修了。”

花花在书桌前的墙上贴上标语。图片:被访者供图

尽管房子有些空荡,但当她拖着一个行李箱、一个书包和一个挎包的全部当家站在客厅中央时,她觉得自己又有家了。

年夜饭,花花做菜,邀请了住在附近的几个女孩。图片:被访者供图

从广州辗转到鹤岗的这段旅程,总让花花想到17岁的那个冬天,她从家乡出来的路——都是在农历新年之前,也都是轰隆隆的火车声和冰凉的空气。不同的是,那时候未来一片荒芜,而如今,她奔向的是某种确信。

花花11岁时,被查出患有重症肌无力。医生说这个病治愈难度很大,于是她被带回家,开始静养。“静养的意思是不治了。”花花嗓音甜美,语气平静,“我能理解他们,根本治不好,我这个病被称作不死的癌症。”后来,家里又要了两个弟弟。由于没有及时治疗,花花到了十六七岁也只有不到70斤。家里给她物色了一个对象,30多岁,在邻村有房。

花花接受不了。家人给他们制造独处机会时,她就藏把菜刀在被子底下。最终,在17岁春节前的某个夜晚,她悄悄从家中离开,背着包走了几个小时到最近的火车站,一路站到了合肥。

辗转几年时间,她到过北京、贵州、云南、安徽和广州,做过售货员,后来开始写网络小说。每天写一万字,每千字能拿二三十元的稿费。

鹤岗的房子让她觉得生活有了奔头。“不用付房租,不用为下一站去哪而忧心”,花花甩了甩自己的裙摆,同色系的发带也飘了起来。裙摆下面,腿上因服用激素留下的红色纹路清晰可见。大多数时候,她独自窝在房间里,种花、做饭、写东西。最近她领养了一只猫,小猫刚来时不过巴掌大小,不吃也不喝,躲在小鞋盒子里不出来。

“现在就希望它好好吃东西,能坚强活下去。”花花说。

小猫到家第一天。

在鹤岗外地人定居群里,花花记录着小猫坚强求生的故事,很多人给她出主意,也有人送猫粮过来。群里的迪亚也知道花花,“她很爱说话,很开朗,群里人人都知道她爱吃酸豆角和米粉。”

迪亚和妻子是今年3月搬到鹤岗的。他是辽宁抚顺人,在沈阳音乐学院读声乐教育的本科,研究生考到了解放军艺术学院。定居群里的人总开玩笑说,鹤岗来了个人才,是沈腾的校友。

迪亚只是笑笑。他30出头,个头很高,一身嘻哈装扮。大学毕业后,他在温州、北京、上海都工作过,出去唱歌、教课、自己也写歌。日子还算过得去,直到新冠疫情出现。

迪亚在演出现场。图片:被访者供图

突如其来的疫情让他能接到的演出工作全部停滞,教课只能在线上,在上海的生活也开始捉襟见肘。这样坚持了几个月后,迪亚发现新婚妻子情绪不对了,“我们听到同一首歌,她会突然泪流满面,认真地告诉我,这首歌让她联想到死亡,应该从楼上跳下去。”

迪亚开始思考怎样活才能安稳,不用透支信用卡,让身边人也感到安心。再后来,他在网上知道了鹤岗。虽然也是东北人,但他简直不敢相信东北会有这么低的房价。

跑了鹤岗两趟后,迪亚买到了一套心仪的房子,四万多,三楼。他和妻子对这里很满意,“面积比在上海住的房子大,但全款买下来还不如上海一年的租金多。”他们精心装修了房子,还把养了五年的猫一起带了过来。由于签了上海的经纪公司,迪亚只能鹤岗、上海两头跑——录音需要跑到上海,平日里在鹤岗教学生乐器和声乐。

“现在对我来说,最重要的是家庭,我媳妇健健康康的,比任何事情都重要。” 迪亚说,“很多人说鹤岗不好,但对于我来说,这不是退路,而是我的伊甸园。”

围城

鹤岗的外地人越来越多了,可出租车司机老张却没有太多察觉,“拉到的不多。听说他们很多都是自由职业,不咋出来,”他也觉得人多不是坏事,“人越多说明城市越有发展。”

老张说,上世纪90年代中期,他在北京开过饭店,“就在东单菜市场和麦当劳中间。后来那片改造我就回来了,现在在鹤岗开出租车,一个月能赚五六千,房子是自己的,车是自己的。鹤岗的天特别蓝,日子也悠闲。”老张对自己的生活非常满意。

鹤岗街景。图片:CFP

但是对很多本地年轻人来说,读完大学再回到鹤岗并不是首选。“如果不是公职人员,工资一般也就两三千。他们嫌钱少,没发展。” 老张分析。

小莫也感到鹤岗对本地年轻人吸引力的丧失,“我身边的朋友读完大学回来发展的占比不多”。

根据2020年的人口普查数据,全国范围内,东北地区近十年人口流失最多,达到1101万人。东三省内,人口增长的城市仅有沈阳、大连、长春三个。在最北部的黑龙江省,没有一个城市的人口正在增长,包括省会哈尔滨。

惨淡的数据总能让老张想起十几年前鹤岗的荣光,“那时候煤矿产业发展很好,煤炭系统的人月工资就超过一万,还有很多南方人来鹤岗打工。人们花起钱来也阔气,出去吃饭打车,小钱根本不用找。”

2003年到2012年的十年间,被视作煤炭行业的“黄金十年”。在“黄金十年”的最后一年,鹤岗的GDP达到峰值——353.6亿元。

但在2011年,鹤岗被正式列入全国第三批资源枯竭型城市。从那时起,有着上百年煤矿开采史的鹤岗渐渐关停了一些煤矿。当年龙煤集团鹤岗分公司原41处小煤矿就关闭了23处,其他民营小煤矿更是难以为继,一家接一家倒闭。

老张记得,很多人下岗了,烧烤摊上的男人们不再高谈阔论地聚在一起,撕吧着抢着结账;小酒馆里,独自默默喝闷酒的人越来越多。

煤矿的衰落带走了鹤岗曾经的荣光。在那以后,人员也开始外流,截至2020年11月,总面积14684平方千米的鹤岗常住人口为89万人,比十年前减少了20万。

小莫有时候会去鹤岗的矿山公园走走。这里曾经是一片露天矿井。经年累月的开采过后,只留下一个占地300万平方米、130米深的巨大“天坑”——像一道巨大的伤疤。

矿山公园里的矿工雕塑。图片:CFP

“刚开始做鹤岗视频的时候我就来过这里,这里能让人们更多了解鹤岗的历史。但节目效果并不好,相较于鹤岗的历史,人们更关心鹤岗的房子。”在木质逐渐腐朽的观景长廊内,很少能再见到游客。7月末的一个下午,小莫放出他的无人机,试图拍摄百米矿坑下,两辆孤零零的开采车。

矿山公园里的大矿坑。

不过让小莫欣慰的是,这两年,有几个同学陆续选择了回来。他还发现,越来越多外地年轻人试图通过考公务员到这座城市发展,“前两天群里就有个在山西工作的辽宁小伙子来了。他去鹤岗市下面的绥滨县复试,考教师编制。这两天要来鹤岗看房,他说绥滨县的房价比鹤岗还贵。”

听到这些,出租司机老张有些羡慕,“我女儿是不愿意回来了,在大连都买了房了,又说要去苏州发展了。要是她真去苏州,等我们老了也只能跟着孩子走。” 老张说,他有很多邻居都跟着孩子搬到了南方。

重生

“对于中国人来说,拥有房子让人心踏实,无论这套房子是在哪里。”梁云鹏说,在鹤岗的人,有人离开也有人留下,但大多数人并不排斥在这里留一座房子。

带火了鹤岗和鹤岗楼市的李海不打算做海员了,也暂时不打算离开了。虽然他多数时候还是一个人,没有找到女朋友,也还是没有太多朋友。最近他养了一只白色的长毛狗,很活泼,也很爱吃。李海给他起了个男孩的名字——“小凯”。

李海和小凯。

在这里,他有了自己的房子,自己的狗,节省一点800块钱就可以过一个月,“今年过年也不打算回家了,没什么人可牵挂,倒不如就在这里留下。”

小凯自己。

“鹤岗是座包容性非常强的城市,商场里有大品牌,但同样可以在菜市场上买到一块钱一斤的茄子,五毛钱一斤的西瓜,用两块钱吃早饭。”小莫说。

7月末,一位珠海来的女士找小莫看房,她背着2.7万元的香奈儿包,说要买个房子留着冬天看雪。在鹤岗的一家咖啡厅里,小莫拍了一张香奈儿包的照片,配文说,“同样的价格,你是要一个包,还是一套房?” 8月伊始,鹤岗的炎热瞬间即逝,“避暑”又成了小莫视频里的关键词,“8月最高气温22度,全国哪有这样的地方?欢迎来我们大鹤岗看一看!”

小莫听说明年通往鹤岗的高铁就要试运营了,据说机场也计划修建,在他看来,这些改变会让家乡更有吸引力。

一直在外地工作的鹤岗年轻人小韦也有这样的感觉,“鹤岗新移民们在这里重启生活,鹤岗这座城市也在重生”。在他看来,这座资源型城市正在转型,旅游业、农产品和石墨产业将成为未来鹤岗的发展重点。他甚至乐观地判断,以房子为核心的特色旅游正在给这些产业带来生机,而鹤岗未来发展的重点区域将是新移民聚集的兴安区。

从兴安区零公里广场向北张望,人们很容易看到一座金光闪闪的观音像,无论新鹤岗人还是老鹤岗人都会在节日去拜一拜。迪亚和妻子到鹤岗后不久就去了这里,从广场北部登上365级台阶,寓意着一年365天得到庇佑。

“没什么愿望可许,但拜完会让自己心安。”李海每次走过这里,也会顺便拜一下,再面向那座金光闪闪的观音像坐上一会。作为新鹤岗人,他期待着在这里开启新生活。

来源:全现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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