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今天的社会里,花费一个月的工资买上一个家电,对绝大部分工薪阶层来说是绰绰有余的事情。但过去可不是这样的。
小时候在我外婆家长大,家里的唯一一个家电就是一台还是解放前买的电子管收音机,因为是电子管的,所以开机后要等好一段时间才会发声。而且当时这台收音机是在过去的法租界买的,用的是110伏电压,所以到了我们过去的英租界里,220伏电压还必须用一个巨大的变压器。外公是苏州东山人,我从小就跟着外公在听苏州评弹中长大。
小学一年级还是在文革前,记得当年因为成绩好,被老师奖励去学校看电视,当时的电视机还是黑白的,看的节目我到现在还记得,是一个杂技节目,我当时幼小的心灵就有个问题:这些人是怎么钻入这个小小的盒子里的呢?文革期间里弄里办起了向阳院,到了晚上一个9寸的黑白电视放在弄堂里播出,上百人观看,需要早早的去占位子,否则远远的根本看不清楚。
矿石收音机我没装过,当时还小,但跟着隔壁的大哥哥一起把地线接到自来水管上,爬上屋顶架天线,这还是仅存的记忆。后来长大了,看着《科学画报》里的文章,装晶体管收音机,和OTL、OCL,为了省钱,周末步行去上海的牛庄路市场买处理品的元器件,这还是记忆犹新的。坐一次20路的电车最低4分钱,从我家坐到牛庄路要7分钱,7分钱当时可以买一只正品的电阻,舍不得坐车也舍不得买正品的电阻,只能步行去。
1976年上了技校半工半读有钱了,第一年13元第二年15元,但还是买不起一个家电,况且当时的品种也很少。直到改革开放初期,最早进来的是日本三洋的walkman,因为是一个喇叭,俗称“独眼龙”,当时大街上最流行最时髦的年轻人,带着一副蛤蟆镜,连上面的商标都贴着,手里拎着“独眼龙”,放着邓丽君的《何日君再来》。我们当时穷,也没渠道去买,只能看看咽口水。
后来有了黑白电视机卖了,一台12寸的黑白电视200元,我们一个月工资才36元,两年的积蓄买一台这样的电视还缺钱,再问外婆凑了点钱,终于买上了一台这样的电视了。记得当时电视节目少,这台电视机是机械调频道的,只有8个频道,后来电视台增加了很多频道,再要去买新的电视机买不起,又是看了《科学画报》,自己制作了一个调频器,可以多看一个频道。
再后来就有彩色电视机了,但还是一个字制约了我们,就是穷,不仅穷,而且当时的彩电是要票的。没办法,但阻止不住我们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市场上有人发明了彩色片,上面蓝的像天空的颜色,下面绿的像草地的颜色,看足球也能假装是彩色的。
再后来冰箱上市了。1700多元一台双鹿冰箱,一大早去市百一店,排了好长时间的对买到了。有了冰箱开始改变生活习惯了。过去没有冰箱的年代,吃剩下的菜,必须再回烧一次,否则第二天很容易坏了。
一直到我1986年结婚,彩电还是有钱也买不到,需要票,一台凯歌18寸彩电,1000多元钱,但这张票在黑市上的价格就是1000元。当时的1000元有多值钱呢?我记得当时结婚的婚宴有9桌,连所有的饮料在一起,1000元都还找了零钱。实在是舍不得花费1000元。后来还是一个亲戚正好有彩电票,送了我们一张。才在结婚前买了这台18寸的彩电。
我在86年结婚的时候,当时的标配还是三转一响36条腿,就是自行车、缝纫机、闹钟、收音机,加上有36条腿的家具。只有收音机还能勉强算家电。去年把家里重新装修了一下,买了全套的彩电、冰箱、空调、洗衣机、干衣机、脱排油烟机和电饭煲等很多家电,说实在也没感到花费了多少钱。和当年去牛庄路淘零件,连7分钱的电车都舍不得坐,真是恍如隔世。
仅以此文纪念我曾经用过而今天已经失去了的凯歌电视、双鹿冰箱等家电,以及带着年轻梦想的自己装的收音机、OTL、OCL,以及一段苦涩而值得回忆的青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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