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海拾贝 文摘 谁杀死了鹿道森?

谁杀死了鹿道森?

默默将房子退租,摄影器材送给朋友,东西打包寄回家,把遗书设置微博定时发送,然后,独自投入寒冷的大海。

摄影师鹿道森,这个被伤害了25年的玫瑰少年,在生命的最后仍然努力做到不给任何人添麻烦。

他甚至把自己最喜欢的美学书,捐给了杭州图书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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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说:压垮我的不是一根稻草,是无数的沙粒,我走一步都是像背着大山走。

“农村,留守儿童,山区孩子,校园霸凌经历者,摄影创作人,独居青年,追梦的人”。

遗书的开头,他这么介绍自己。

在他零零碎碎的记录中,关于家庭,他用的词都是“控制欲且太强势的母亲,不负责任的父亲”,争吵,以爱之名禁锢、讽刺、封闭,伤害,责备,极强的控制欲,语言的暴力,被逼做自己不喜欢的事,少年时期总是在各种亲戚之家寄宿,无所依靠,患得患失。

还有贫穷。父母不断地告诉你贫穷贫穷贫穷,电话里永远在说家里没钱,你这个月挣没有挣到钱,以至于即使长大后,多用一分钱都还觉得满是愧疚。而再去回忆时,只有小时候在假期挨着外婆时才能感受到温暖,其余竟会想不起来一个快乐的时刻。

何以为家?他说:无依之地,四海为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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永远争吵又贫穷的家庭之外,雪上加霜的还有校园霸凌的阴影。

只是因为小时候看起来像个女孩子,他在学校被欺负,被威胁,让下跪,被拦着路不让走。

还有语言暴力。从小就被各种侮辱,假妹、假姑娘、鸡婆、娘炮…….

家里人总说他不爱说话,可这些侮辱性的字眼,他又该向谁说呢?

就这样,旧伤未愈,新伤又来。在风雨中飘摇着前行,就懵懵懂懂地往前走,被迫长大了。人们总是说,不幸的人用一生来治愈童年。仿佛童年再悲惨,一长大,就拥有了治愈童年的力量。可长大了就好了吗?

背井离乡,苦苦追求的艺术并没有回馈于他。即使成了别人嘴里的网红,他也没能靠作品多赚点钱。

他问:贫穷的人终究会更贫穷吗?还是只是我拮据而已?

也许是现实世界太苦太冷了,他喜欢的摄影作品都是神化类型的,把寄托交付于神。又或许是想创立一个充满爱的王国,那里没有疼痛和伤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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鹿道森摄影作品

并不怎么幸福的童年,永远争吵又贫穷的家庭,饱受摧残的事业,遥不可及的梦想,真让人窒息啊。

成长过程中所承受的痛苦,总是在你不经意间如浓雾弥漫开来,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提起,再次伤害。

那些经历即使长大不用面对,却依然化为一个又一个的噩梦缠绕着你,噩梦里,你使劲全身力气地逃,也逃不掉。

在生命最后的阶段,只是吃个饭,眼泪就崩溃流出来,情绪控制不住。

当伤害他的人,渐渐长大拥有了新的人生,将那些伤害留在了遥远的过去;

当最亲近的人,对他的“矫情”无动于衷,甚至觉得一切都是你自己想多了。

只有他还留在了原地,任由陈旧的往事一遍遍伤害自己。

时间久远,踪迹全无,因果缥缈,祭坛上没有凶手,他能杀死的只有自己。

“或许我的人生就是一出悲剧,那就让它谢幕好了。”

于是转身向大海走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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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这么垃圾,又怎么会有人爱我呢?”,“我也只是想要一个温暖的家,想要被爱,可为什么就这么艰难呢?”他反复问自己。

“孩子应该在爱中出生和长大”,“请你此刻开始爱你的孩子吧”,“这个世界需要更多的爱”,“让更多的人知道,爱,永远是最重要的”,他反复呼吁着。

可他终究没有得到自己想要的那种爱。

他这趟人生旅途,满目疮痍,磕得头破血流,他看见自己在不断下坠,想要试图挣扎,他问“世界你是否可以听到我的呐喊?”

在遗书里,他不由地想起了小学课文里契诃夫文章里的那个小男孩——凡卡。

凡卡写了一封向爷爷求救的信,地址写的却是“乡下爷爷收”,还没贴邮票,爷爷注定收不到他的求救。

鹿道森写下了一封遗书,设置定了定时发送,世界听到了他的呐喊,他却决绝地没给世界留下救自己的机会。

殊途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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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遗书的最后,他贴上了《这个杀手不太冷》的截图。

女孩马蒂尔德问莱昂:“人生总是这么痛苦吗?还是只有小时候是这样?”
莱昂回答:“总是如此。”

只是,“总是如此”这四个字,被“鹿道森”的名字给遮住了。

两者重叠在一起,像是一个永恒问题的模糊答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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来源:亮见 微信号:liangjian0624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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