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劳阿毛:聊件往事
大概是在2010年左右,那时候的我痴迷于弹弓,经常周末就约几个弓友去郊区撒野。
我虽然技术平平但资历较深,且经常总结关于弹弓技术的理论,在圈里还算小有名气。
这么说吧,那时我在北京弹弓圈的地位,应该是比投行圈不知道要高到哪里去了。
到啥程度呢,我当时还收了俩徒弟,天天师父师父叫着。
我们经常玩耍的地方是位于延庆的一片荒草地,当时啥情况呢,我心爱的徒弟开着那种改装的大切诺基,属于相当之拉风豪横。
怎么说呢,就是可以征服一切路面那种,嗷嗷给力彪悍无比。
但是有句话,淹死会水的打死犟嘴的,就是因为车条件太好了,一般的啥小坑小沟都不在话下,干就完了必须全部拿下,有种天涯任我闯的豪迈。
所以呢,只要是陷车必然就是大坑。
有玩户外越野车经历应该会有概念,对于陷车而言,不怕坑不怕水最怕是淤泥。
尤其是每年春暖花开的季节,很多草地看不出有水,但是表面经过冰雪融化成泥,但是下面还有层冻土还冰老硬。
这种情形非常可怕,因为车陷入进去随着车里卷起来的泥,会越挠越深最终轮子悬空,整台车死死地趴在泥地里。
那种大面积粘合形成的胶着,需要巨大无比的力量才能拖得出来。
我记得当时陷车时,天色已经快黑了,车开足了马力嗷嗷乱叫直冒黑烟,但是眼瞅着越陷越深。
我们知道坏菜了,必须要寻求帮助了。
当时可是荒郊野外啊,但也没有办法,于是我们徒步几公里到村里面,敲开了一家农户的大门。
延庆人民确实挺热心朴实的,开门大爷听说了后,二话没说突突摇着农用柴油三轮车,把绳子往车上一扔,叼着颗小烟卷就出发了。
我们几个站在三轮车斗上给指路,说救援成功给大爷200元钱,大爷没说啥说先干活,这点小事不在话下,言语间充满了自信和洒脱。
结果呢,大爷过去好顿努力,不但我们的车纹丝不动,大爷的三轮车也陷进去。
大爷从三轮上拿下把铁锹好顿挖也没用,自信的表情逐渐消失了,头上开始冒汗。
我安慰大爷说别着急,救援成功了再多给点。
大爷说啥多给少给,我自己都浑身是血呢,哪里还顾得上给别人疗伤!
后来,大爷打电话给自己姑爷求助,大概过半个多小时,来了辆那种大型的重卡。
我们感觉这下没问题了,这个大家伙真是嗷嗷有劲的。
这时候,不知道从哪里来了几个看热闹群众,围着各种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重卡真不含糊,先把大爷三轮拉了出来,大爷说声拜拜开心地走了。
然后呢重卡准备要走,我们立马抱大腿哀求,大哥你不能见死不救啊,你走了我们这咋办啊。
又是递烟又是说好话,这大哥犹豫了下说可以,但是得需要1000元报酬,我们咬咬牙说没问题,你就开干吧。
结果呢,重卡没把车拉出来,重蹈覆辙也陷进去了。
司机大哥这个埋怨我们啊,恨不得扇自己几个耳光。
为了1000元把自己这么大的车也搭进去了,后来这大哥电话叫来了另外的车友也是台重卡,来了费了半天劲,总算把自己的车给拖出去了。
于是乎呢,我们提议,你们两台车应该携手,帮我们把大切诺基救出来,你们来都来了,就这么走了也太不讲究了。
因为有前车之鉴,任凭我们怎么说,这俩大哥头摇得跟泼浪鼓似的,跳上车就消失在北京郊区的茫茫夜色中。
我们几个人,心情这个懊恼绝望啊。
这北京远郊区离家有100多公里,前不着村后不着店的。
这可怎么办呢,我大胆滴提出了个建议,要不然大家打车回家把车扔这吧,等过几个星期春天彻底来了,地皮都被吹干了咱再回来取。
但是我徒弟车主坚决不干,说师父你这算啥主意啊,你这是自己图省事,把徒弟我给豁出去了。
当时已经接近晚上10点多了,气温也降到零下了。
我们几个真是默默无语两眼泪,耳边传来驼铃声啊。
到处打电话寻求帮助,就差要打119和市长热线了。
后来有个哥们打电话说联系了台挖掘勾机,跟坦克差不多带着履带那种。
我们等了挺久,挖掘机终于轰隆轰来了,最后真还可以,费了牛劲把车给拖了出来。
那个场面我记得很清晰,几乎看不到车轮转动,几乎生生从泥里把车给拔出来了。
就好像是从田里拔萝卜差不多。
我们几乎含泪欢呼相拥而泣,最后把身上所有的现金都拿出给挖掘机师傅了,记得好像几千块钱。
当时车从泥里被拉出来那叫个惨,这么说吧只能看到泥看不到车。
改装车在自救时候车轮带起的泥几乎把车身都涂满了,车身上下被厚厚地裹了一层,而且都干了成了泥壳子。
不夸张说,哪是切诺基啊,简直就是裹着泥被烤干的叫花鸡。
我们启程回北京城里,在高速路上也开不快,带着厚厚的泥壳也就不到50迈的速度。
路上真是道靓丽的风景线啊,引来无数车辆的侧目。
我们也顾不得啥形象了,耗时接近2个小时开到了天通苑,准备找地方先洗车。
洗车小伙看下说至少80元,我们说可以。
顷刻老板娘进来说80不行,少200元这活不接,我们说行。
用时1个多小时,先浇水把干硬泥壳都润湿润透,然后再拿木棍慢慢往下撅,真是个力气活啊,几个小伙子累得满头大汗。
结账时傻眼了,身上都没有钱!
好在洗车老板娘跟我徒弟认识,说明情况后承诺第二天再给钱,这事总算解决了。
我们突然发现还没吃晚饭呢。
我们想从洗车活计那借点钱吃饭,被微笑着婉拒了。
我们感觉很是郁闷,肚子开始咕咕叫啊。
俗话说,老天爷饿不死瞎家巧儿,徒弟在车里手抠里面找到钱,足足有10块钱呢。
天啊,有钱吃饭了啊。
我们于是敲开了旁边小吃部的大门,丢给老板10块钱说想吃饭。
老板乐了说10块钱能吃啥啊,这时候突然闪出来四个人,老板吓得一蹦,啥,还是四个人,有没有搞错。
我们把我们遭遇说了下,老板同情心上来了,说原来这样啊,没问题肯定让你们吃饱。
那天半夜,我们四个大男人,围着大盆的米饭,一盘炒土豆丝和一盆咸萝卜,吃得确实挺香。
最后还给做了份西红柿鸡蛋汤,我们喝得直冒热汗。
虽然没有酒,也没耽误我们说仗义话,把刚才准备弃车的事都忘了,俨然都是患难的生死弟兄。
席间,大家又开始计划和憧憬下次郊区之旅,言语间又充满了豪迈。
然后呢,下个星期我们又去了,在相同的地点,车又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