豆瓣9.6分神剧：亿万富翁种地为啥让人这么上头？

“我有一个计划”

在亚马逊出品的真人秀纪录片《克拉克森的农场》第一季中，我们已经见识过了前《巅峰拍档》主持人杰瑞米在务农上的各种天才计划，以及实践这些计划时出现的种种笑料。身家过亿的富豪在农场辛苦劳作一整年，最终收入144英镑，这样的结果既拉满了戏剧效果，也让很多观众意识到，种地并不像外行人想得那么容易。

这样一档较好地兼顾了科普和娱乐性的务农节目在播出后赢得了海内外观众的喜爱，英国牧羊人兼作家的詹姆斯-雷班克斯称赞杰瑞米，“他在一档电视节目中为农民所做的贡献，比BBC 1台的《乡村档案》过去30 年来所做的还要多”。而这档节目在中国也获得了很多观众的认可，第一季豆瓣评分9.6。在大家的期待中，《克拉克森的农场》第二季时隔近两年后终于在本月上线。

这一季的《克拉克森的农场》从2021年7月开始，杰瑞米干的第一件事是收割大麦，不出所料，他又搞砸了。由于收割的大麦水分指数比理想数值高了零点几，用杰瑞米的话说“相差无几”，他不得不多付一笔450英镑的烘干费，再加上货车司机短缺导致他有4、5吨大麦无法及时运走，惨遭雨水浸泡，在卖掉这批大麦获得利润前，杰瑞米就先亏掉了1200英镑。这个开篇既是杰瑞米农场生活的一个小小缩影，同时也在提醒观众，不要因为节目到了第二季就对他的务农能力抱有幻想。

还记得上一季中杰瑞米的养羊除草计划吗？这一次，杰瑞米打起了牛的主意。他的计划是：先在农场养一些牛，当牛粪遍布某片土地后，把鸡放出去，鸡会吃牛粪里的虫子，而且鸡还会将自己和牛的粪便都踩进土壤里，这对土壤有利，可以增加其中有机碳、氮、磷等养分。等牛和鸡处理完这片土地，就把它们挪到下一片土地，再进行同样的操作，这样一片接一片地轮转，用划区放牧的方式让整个农场的土地更有活力。

同时，杰瑞米还打算把之前的产羔棚改为餐厅。农场养殖的牛、鸡，以及后来由牧羊人接手了的羊群，可以为餐厅提供肉蛋食材，而农场种植的小麦可以做意面，种的大麦可以酿啤酒，还有种的土豆、辣椒……也就是说，杰瑞米要搞生态农业，然后用自家农场出产的食材支撑起一家餐厅。是的，农场商店已经满足不了他了，这次他要搞农场餐厅。土地经理人查理听完整个计划后表情复杂，杰瑞米立刻做了补充，“我知道开餐厅的失败率有80%，但我有个计划，成为那20%。”

他的天才计划执行起来后，很快就进入了我们熟悉的模式：每一件事的每一个环节都在出问题，并且花钱如流水。购买和养殖20头牛和50只鸡的花销，为它们修围栏和棚舍的花销，改造产羔棚作为餐厅的花销，置办各项厨具设施的花销……在看到餐厅的影子前，杰瑞米已经花了将近25万英镑。和“餐厅很可能赔钱”这种小问题相比，脱欧后遗症和西牛津郡区议会所代表的官僚体系才是更大的麻烦。

内行农民也发愁

如果说第一季中，杰瑞米更多地是用带着几分表演色彩的行为去娱乐观众，让人们对农业产生兴趣，那在本季中，杰瑞米面对各种极为精细的法条法规、繁冗的文书工作以及不同部门给出的互相矛盾的要求时所表现出的愤怒和狡猾，则让观众看到了英国乡村美景的另一面——普通农户的窘境。

在发现自己农场的产出可能无法满足餐厅的食材用量后，杰瑞米请来了当地的几位农户做后援，这些农户都非常乐意向杰瑞米的餐厅提供食材，因为他们中的很多人已经陷入了生计困难。由于牛结核病的传播，一位农户已经损失掉了60头牛，目前只能靠在杰瑞米的农场商店出售牛奶和奶昔维生。

另一位养猪的农户则将矛头指向了“脱欧”。脱欧对英国农民较为明显的影响是，他们失去了来自欧盟的金钱补贴。随着逐步取消“共同农业政策”，杰瑞米的农场往后每年要失去82000欧元的补助。另外，逐渐显现出来的负面影响还有劳动力短缺带来的减产和农作物损失。《金融时报》此前报道，脱欧后，欧盟公民无法再在英国免签生活和工作，英国劳动力大量流失，其中一个问题就是屠夫人手不足。如片中养猪农户的抱怨所说，屠户紧缺再加上欧盟低价猪肉的竞争，目前他们的猪不仅宰不掉，还需要持续用昂贵的饲料喂养它们，经营压力骤增。

除了农户的直接抱怨，本季中，还有很多一闪而过的细节呈现了脱欧后劳动力短缺对英国食品和农业部门的打击。值得一提的是杰瑞米对于波兰人的“执念”。在餐厅建造进入最后的冲刺阶段时，农场水箱里的水不知为何突然变得很少，完全无法满足预备厨房的需求，杰瑞米打完报修电话后仍然愤愤不平，“该死的英国脱欧，不然早就有个波兰人迅速赶来一下子就搞定了，而且八成刚开始就不会坏！”

英国的移民工人大多从事的是一些技术含量较低的工作，为什么波兰人会给杰瑞米留下更突出的印象？这还要追溯到2004年，当时一批中东欧国家加入欧盟，英国是立即向新劳动力开放劳动力市场的仅有的三个欧盟国家之一。又赶上那时波兰经济遭受高失业率之苦，数十万波兰人就此移居英国，其中就包括积极性高、资历好的年轻人。但随着脱欧的开始，这样的情况基本上发生了逆转。再加上近几年新冠疫情的暴发和东欧国家的经济改善，很多移民工人，包括一些有权留在英国的人，都选择了回国。

在脱欧的余震中，英国细致且严苛的环境保护法规以及与行政体系周旋所需要的高昂成本也成为了农户的不可承受之重。杰瑞米的农场位于科茨沃尔德，此地被称为“英格兰的心脏”。为了维护好这一杰出自然风景区，这里的各项计划申请都需要经过区议会的同意才可以实施。杰瑞米的餐厅如果可以顺利营业，依靠他的名人效应，餐厅可观的收入能在一定程度上缓解那些普通农户的生计困难，但恰恰是考虑到“杰瑞米是个名人，而不是真正的农民”，以及餐厅客流量可能会对当地环境和交通造成的破坏，这项申请最终被区议会投票否决了。或许我们已经习惯了“为了经济发展，暂时牺牲环境”的选择，但西牛津郡区议会的投票结果迫使我们重新考虑，人的生存发展与环境保护之间的平衡点到底应该选在哪里。

申请被否决后，杰瑞米打算上诉，咨询过法律顾问后他放弃了，因为“向国务大臣发起一场不可能赢的诉讼要花费惊人的50万英镑”。另一位农户表示，他打算在自家的农场开一家小型酿酒厂，光是前期计划和环境调查就要花7万英镑，普通农民怎么负担得起？

在状况百出的农场经营之外，是对普通农户生存境遇的关照让这档节目赢得了更多人的心。很多人会把观看这档节目当作逃避都市现实的一种途径，但看到本季的最后，看着土地经理人查理、农场资深技工卡勒布、建筑工艾伦和石墙工兼救济联合收割机司机杰拉德等人完成了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两天内完成谷仓变餐厅的建造、厨具设备的安装和菜肴的供应，这一幕或多或少会撼动我们固有的，较为单一的大城市中心主义价值观。城市生活并不比乡村生活更高贵，农场务农也并不比格子间办公更轻松。赋予我们一种新的视角去看待生活，或许是这档节目的另一重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