长期主义，散户的枷锁

这些年，有一个问题，如同房间里的大象，一直引起我的思考：为何众多标榜价值投资、长期主义的投资人遭遇了巨大的挫折？从公募、私募到大V，各种过山车，各种烂收益，层出不穷的案例？

当然，坊间确实流传着各种解释或辩护，一度我也认可，但终究不能满意。

我们当然可以非常简单地，用后视镜把失败的长投、价投归为“伪价投”，在赚钱的归为“真价投”，但这只是把问题“不可证伪”化。尤其考虑到很多以研究价值投资出名的投资人，或是巴芒著作的研究者、翻译者也批量陷入这类挫折中，实际上我们要严肃地直面这个问题。

我陆陆续续做了一些研究，很多结果让我大吃一惊，大幅改变了我过去的诸多成见。价投长投成为股市投资的一个主流范式，实际上是历史的，充满统计学幻觉的，压倒性的政治正确的地位实际上与实践效果（尤其散户）很难相配。

在今晚的公开直播《长期主义，散户的枷锁》里，我会初步探讨一些研究结果：

1. “价投长投”作为一种压倒性的政治正确的投资范式，很大程度上跟巴菲特的股市首富地位与长寿有关。投资人是慕强但短视的，股市首富是一个价值投资者，使得他们误以为价投是最强的投资方式。实际上，巴菲特之后，股市首富很难再是价值投资者了，福布斯榜上已经爬满了各色量化及对冲基金经理。财富是巴菲特1/4，但却年轻40岁的新股王早已虎视眈眈。

2. “价投长投”是个历史范式，70年代后在《超级金钱》宣传下逐步走向主流范式。在此之前，投资市场更为多元化。实际上，其它在散户阶段效果更佳的风格从未消失，一直在演化。但“价投长投”在巴菲特首富后，逐步走向神圣化、宗教化、政治正确化，俘获了不少知识分子，培养了大批钱没怎么赚，傲慢及偏见一堆的井蛙式价投。

3. “价投长投”的深度洗脑者认为其是唯一正确的投资方式，唯一有效的投资方式，唯一科学的投资方式。然而都不是。考虑到它的投资哲学基底“估值回归”诉诸神秘主义，经济学基底“内在价值论”实际是古典经济学的残渣，很难说有什么科学性。从实践中，确实很多人遭遇重大挫折，仍漫无边际地求助于安慰式鸡汤与神迹。

4. “价投长投”其实是门槛极高、能力圈偏小的投资方式，现金流量贴现法的苛刻要求，意味着绝大多数产业周期牛股实际无缘价值投资。在产业周期股上标榜“价投长投”其实是会错意，这也是这些年股市大多数悲剧的来源。

5. “长期主义”是不必要的投资枷锁。很多价投是先默认长投，再做选股，为了长期稳定性和可预期性，大幅消减了能力圈范围。

6. “长期主义”建立在很多统计学幻觉之上，后视镜中，长期牛股耀耀生辉，长期主义神话被放大，扭曲了投资人的注意力，但东施效颦很难成功。长期主义者几乎总是用超长周期来对比价值与成长，得出他们想要的结果，大幅低估了中期成长股的威力。亦或是用“上市以来涨幅最大的股票都是价投白马股”，这类同义反复式的统计幻觉来自欺欺人（这当然是废话，因为涨得多了，自然会成为大市值白马价投股，但涨幅最凶残的时候是成长股时期。上一个被统计出来的后视镜上市涨幅王似乎是万科，怪不得最近成为价投万人坑）。

7. 实践中，绝大多数从散户干到财务自由的股民，价投比例很少，题材股和成长股投资者为主。“价投长投”是比较适合大资金投资的一种方式，很多价投大师的财务自由之路其实散户无法复制，要么是创业成功带资进组，要么是高杠杆私募（巴菲特最初的合伙企业10万美金，巴菲特出资仅100美金，保底，4%以上分一半）。绝大多数平民价投散户只能在低收益率陷阱中挣扎。就像一个穷国要富裕，最应该学习的是各种战后从发展中国家跃迁至发达国家的“经济奇迹史”，而不是上来就去学北欧。

8. 比较可悲的是，“价投长投”常年宗教气质影响下，培养出了不少洗脑式的教徒，傲慢与偏见使他们难以接受其它投资风格的成果，不能直视那些远超价投水平的收益率，视之为幸存者偏差、运气好、骗局，“收益率这么牛，没几年超过巴菲特啊”，无知者一张嘴大抵相似。其实巴菲特开合伙企业之前的散户阶段的收益率也很高，只是随着在管资金越来越大，收益率才逐步收缩（管着一个小国GDP的资金，就算降到9%的收益率，也是经济奇迹了）。徒子徒孙却也就随着时代变迁大幅调低对自身的要求，也挺可悲的。

9. 关于“价投长投”诸多其它理论或鸡汤，比如“买股票就是买公司”、“市场先生论”、“闪电论”、“护城河论”等等，也都有批判性思考，以后慢慢展开。一切都应该以散户和实践的角度观察，实事求是，解放思想。

10. 投资哲学远远比股票研究更吸引我，但可惜，大家都疲于应付股市变幻，真能静下心思考分辨的终究是极少数。我曾以为，巴菲特系是正典，欧奈尔系是邪典，但从历史研究来看，可能恰恰相反。投资理论的变迁实际上跟其它科学哲学并无区别，也有主流范式的动荡流变，也有“科学革命的结构”，或许真要前一代大佬纷纷退场，人们才能看清世界早已变化。

来源：景气股大师 微信号：shengming-fating