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海拾贝 文摘 借网贷的人,喂饱了债务规划师

借网贷的人,喂饱了债务规划师

钱不好挣,但借钱的方式越来越容易了。

只需要一个身份证,借助网络上充斥的贷款广告,很快便能借来成千上万的资金。

沦落到债务缠身的速度也远比想象中更快。借新债、还旧债,雪球一样越滚越大,没过多久,列表里的所有亲朋好友就都收到了催债公司的电话。

郑森是一名债务规划师,靠帮助负债人解决债务问题为生。从业两年来,他日常要接待的客户人数很明显地增加了。既有外表体面的中年人,也有尚未走出校园的大学生;可能只是一场家庭变故,或是一次不成功创业,就会导致人生天翻地覆。

他们渴望回归正常生活,可是面对债务的重压又束手无策。郑森时常感觉,找上门来的负债者都是一种“盲人摸象”的心态。茫然无助的焦虑下,他们什么办法都试试,最终落入了下一场骗局。

给负债者争取“缓刑”

哪怕面对着债务规划师,老陈依旧保持着优雅。

那件墨绿色西服一尘不染,蓝色格纹衬衫上面找不到一道褶皱,他夹着烟,斜靠在沙发上,看上去斯文又不失体面。不过,当话题涉及到负债时,他的眉头还是下意识地皱了一下。

“现在外面还不上的,差不多还有二十万吧。”他说。这是一个沉重的话题,接下来他不由得沉默了几秒。

在日子还过得去的时候,老陈从来没有想过自己有朝一日,会欠下这么多债务,而且还无能为力。

两年以前,他还是一家互联网公司里的主管,月薪两万多,每个月除了那五千多的月供,剩下的钱足够应付日常开销,甚至还能让妻子辞职在家,全心照顾孩子。三口之家虽然只是小康,但在福州,也绝对比下有余。

直到一天,公司突然宣布要搬到外省,一道选择题摆在了眼前——要么跟随公司一起离开;要么,离职。

老陈选择了后者,出于客观上的无奈:孩子只有两岁,他舍不得;妻子不放心他独自在外,他也放心不下妻子。当然,也有一股莫名的乐观心态——他三十几岁,深耕行业多年,正是经验丰富且年富力强的好时候,不愁找一份新工作。

从事后看,正如老陈自己说的,这个抉择十分冲动,也让人十分后悔。一离开公司,他赫然意识到,原来找一份满意的工作没有那么简单。时间越久,预期也像退潮的海平面一般不停跌落——先从月薪三万,滑落到了月薪两万;然后又从两万,变成了一万五;最后,他绝望地发现,眼下连月薪一万的工作也求而不得,能容下自己的工作月薪八千,爱做不做。

可是生活的惯性不会因为收入上的变化而骤然终止。月供停不下来,家中开支也仿佛抽水机不停榨干着账户上的数字。起初尚能支撑,后来便只能靠信用卡过日子;等到信用卡额度也枯竭了,眼前只剩下了一条路:网贷。

第一笔网贷五万块,每个月要还差不多五千。他骗自己熬一段时间,有了更好的工作机会,自然解决。后来,机会没等到,现金又开始告急,他便想出了借新债来还旧债的把戏。于是债务滚起了雪球,一年时间,累计到了20万上下。这时老陈发现自己就算如愿找到更好的工作,也无能为力了,便干脆放任自流,彻底躺平,几个月没还款。

他还是高估了自己的承受力。催收电话无孔不入,他试图无视,可是很快,身边朋友都陆续接到了催收人员的骚扰。一有人问起怎么回事,他就只能含糊其辞,说是一场误会,然后乱编一个理由搪塞。

这些理由骗不了自己,当然也骗不了别人。熟识的人已经开始有意对他避而远之。这让老陈很难受,加之要为孩子前途着想,他思考再三,决定找“债务规划师”去摆脱掉这个麻烦。

负责接待的“债务规划师”是郑森。他以帮助负债者解决债务为生,给对方分析负债情况,寻找解决办法,从而获取一定比例的报酬。

听完老陈的故事,郑森娴熟地拿出了方案——他可以代表老陈去和这些网贷公司协商,如果成功,老陈的欠款最多可以延期三年,到时候一笔还清,不用再支付任何额外利息。

这个方案听上去十分诱人。要知道,网贷按息24%,逾期后还有0.5倍的罚息,综合下来老陈光利息就要付二十一万,比本金还高。

唯一的问题在于郑森的服务并不免费。服务费是欠款额的五个点,换而言之,老陈欠了20万本金,要额外付给郑森一万元。

这不是一个小数字,比老陈当下的月收入还要高。他犹豫了好一会儿,还是下定了决心。一万抵消掉二十一万,怎么算,都是好买卖。只是他又特意确认了一遍:“三年后还上本金,就算结清了。是这样吧?”

郑森点点头,给出了肯定地答案,最后仍不忘补充:“就算结清了,你以后也不要借钱了。”

对于每一个负债人,郑森都说过一模一样的话,久而久之,这句话也成为了口头禅。在他眼里面,借钱消费,实际上是在透支未来,但大多数人又很难意识到未来的不确定性。

借钱实在太过简单了。网络上充斥着各种贷款平台广告,只需要提供一个身份证,很快便能借来成千上万的资金。

一年以前,郑森还只是每天接待七八个负债者;而现在,这个数字已经上升到了十五六人。出现在他面前的,除了像老陈一样因工作波动失去体面生活的中年人,也不乏年轻的面孔。

一个大学生向他讲述了自己负债的过程:起初借款,只是为了购买了一双球鞋;而后便习惯了向网络平台伸手,购置了新款手机、电脑和各种品牌衣服。旧账还不上了,他便开始借新账来还旧账,反反复复,一年的时间,总债务便累积到了五万,每个月要还款七千。

他寄希望于找一份高薪工作,可现实却给了迎头一棒——他绝望地发现,月薪过万的工作凤毛麟角,甚至连找一份六七千的职位也不容易。最终,催债的电话直接打到了教务处,一下子学院里人尽皆知,他不得不向郑森寻求帮助。

既然负债不高,郑森的建议是,向家人求助。因为大学生就算找到工作,每个月想要存下四五千,除非不吃不喝。哪怕延期一年,最后结果不会丝毫变化。但对方还是坚持要试一试,乐观地回答:“我再找找看吧,找到工作一切全都好了。”

这一单共计收到了3500元,郑森盯着大学生的背影,心情复杂。他觉得自己其实没有帮上多少忙,充其量只是给对方争取到了一个死缓。

欠钱,越来越容易

债务是一门生意。金融平台放贷,讨债公司追债,债务规划师则负责收尾。三者赚钱的逻辑各不相同,不过赚钱的对象却出奇一致,都是负债者。

郑森的公司里每天要开例会,下班后,员工们聚在一起,报告工作进度与月目标的差额。老板一早制定下了规划师们完成的债务总额,写在了白板上,留下了一串天文数字。每次一看到这个数字,郑森都感叹在债务行业里人人都有价格,似乎人不是人,而是一件一件商品。

借钱实在太过简单了。网络上充斥着各种贷款平台广告,只需要提供一个身份证,很快便能借来成千上万的资金。

一年以前,郑森还只是每天接待七八个负债者;而现在,这个数字已经上升到了十五六人。出现在他面前的,除了像老陈一样因工作波动失去体面生活的中年人,也不乏年轻的面孔。

一个大学生向他讲述了自己负债的过程:起初借款,只是为了购买了一双球鞋;而后便习惯了向网络平台伸手,购置了新款手机、电脑和各种品牌衣服。旧账还不上了,他便开始借新账来还旧账,反反复复,一年的时间,总债务便累积到了五万,每个月要还款七千。

他寄希望于找一份高薪工作,可现实却给了迎头一棒——他绝望地发现,月薪过万的工作凤毛麟角,甚至连找一份六七千的职位也不容易。最终,催债的电话直接打到了教务处,一下子学院里人尽皆知,他不得不向郑森寻求帮助。

既然负债不高,郑森的建议是,向家人求助。因为大学生就算找到工作,每个月想要存下四五千,除非不吃不喝。哪怕延期一年,最后结果不会丝毫变化。但对方还是坚持要试一试,乐观地回答:“我再找找看吧,找到工作一切全都好了。”

这一单共计收到了3500元,郑森盯着大学生的背影,心情复杂。他觉得自己其实没有帮上多少忙,充其量只是给对方争取到了一个死缓。

欠钱,越来越容易

债务是一门生意。金融平台放贷,讨债公司追债,债务规划师则负责收尾。三者赚钱的逻辑各不相同,不过赚钱的对象却出奇一致,都是负债者。

郑森的公司里每天要开例会,下班后,员工们聚在一起,报告工作进度与月目标的差额。老板一早制定下了规划师们完成的债务总额,写在了白板上,留下了一串天文数字。每次一看到这个数字,郑森都感叹在债务行业里人人都有价格,似乎人不是人,而是一件一件商品。

客户的来源五花八门,有的人是通过熟人介绍,也有许多人是被网上的广告所吸引。那句“咨询免费”像是一个充满诱惑的鱼饵,只要轻轻一点击,接下来就到了规划师们收线的时刻。话术是公司统一培训过的,打印出来,放在手边上,规划师照着上面的文字见招拆招,不需要费太多脑筋,就能梳理出对方的负债类型、金额,以及逾期时间。

但这只是第一步,如何取得对方信任,还需要一点儿技巧。对于福州本地客户,郑森常常邀请对方上门面谈,这是一个取信于人的好方式,毕竟相较于看不见摸不到的网络,面对面的交谈更容易让人放下心中防备。

在大多数时间里,郑森扮演的是一个“倾听者”的角色。他坐在负债人面前,听对方讲述负债经过和遭遇,不时递过去一支烟或者一张纸巾,让对方从激动情绪中抽离出来。虽然这些事情和债务规划无关,但在他看来却至关重要。这能让他与负债人之间,建立起情绪上的某种联系。

这种面对面交谈的方式也隐含着另一层意味——能让对方明白,自己并不是一名骗子。

在债务行业里,骗子是无孔不入的,他们活跃在社交网站上,像秃鹫一般,寻觅着慌不择路的负债人。郑森曾经读到过一篇新闻报道,一名所谓的规划师暗地里与其他机构相勾结,或是通过抵押贷款,或是通过信用卡套现的方式,让负债人借新债还旧债,从而从中赚取佣金。这样做固然可以救急,马上掩盖掉债务问题,但最后会导致债务变得更加庞大,用他的话说:“就像一个人生病了,明明应该做手术,却偏偏选择了去服用鸦片。”

而有的手段更加直接。网络上,不乏有人声称只收取一两千,甚至几百块,就一定能将债务一笔勾销。但往往负债人的钱一到手,故事就没了下文。“总之,骗一个是一个,反正也不需要付出任何成本。”

在两年前刚做上这一行的时候,郑森一直困惑为什么会有人上当,因为这些骗术稍加甄别,就能辨出真伪。不过在接触到越来越的负债人后,他渐渐意识到,人在负债后的心态往往既茫然又焦虑,就像盲人摸象,摸到什么就是什么。

大多数人其实并非有意赖账。真正找上门来的,往往是一些渴望回归正常生活的“良民”。

因为控制不住内心欲望,迷失在超前消费之中的负债者十分普遍。他们缺乏理财观念,对未来的危机感没有防范,可又希望维系着自己的“面子”,一旦遭遇不顺,瞬间就跌入了债务的悬崖。

另外一类人,是创业失败者。

2022年,企业里的许哲辞去稳定工作,通过网贷和信用卡套现筹集来了三十万,在福州开起了一家“杂牌”奶茶店。他设想着一年回本,两年翻倍,没想到熙熙攘攘的客流根本没出现,取而代之的,是入不敷出的生活。苦苦支撑了一年,奶茶店不得不关门大吉,与此同时他也成为了一名负债人。在见到郑森时,他口中出现最多的一句话是“创业太难了。”

赵明同样折在了奶茶店上,一年里省吃俭用,吃一顿外卖都要仔细盘算,可到了最后还是逃不开还不上钱的命运。他告诉郑森,自己是被骗了,“加盟之前,信了品牌画的大饼,脑子一热就交了加盟费。后来干了几个月,才发现根本不是那么回事,想要再找他们,发现连品牌都没了。”

他后来才明白,一些居心不良的公司就靠打造网红品牌,骗加盟费活着。他以为是在创业,实际上是被割韭菜。

“还不如多花一些钱,加盟那些大品牌。自己肯定不至于这样。”他不由得感叹。

但郑森有着不同的见解。在郑森看来,就算是加盟大品牌,成功的概率也未必会高多少。他所接触的创业失败者里,因为投身餐饮业而负债累累的占了绝大多数。一个重要原因在于餐饮业看起来门槛很低,不需要太多技术,谁都可以干,普通人很容易脑子一热。

大多数人的结局如同许哲感叹的那样,之所以开店,是为了寻求“自由”,如今背负上债务,反而变得更加“不自由”了。

或许也不仅仅是餐饮业如此。郑森公司所在的写字楼,一度也曾密布着大大小小几十家企业,现在却几乎见不到人影。整个楼层里,只有他所在公司还在经营,每次走在空荡荡的楼道,清冷的感觉都让人联想起《咒怨》。

他有时会思考这些曾经的创业者下落,他们是否也成为负债人,是否也在为了还债而苦苦煎熬。

毋庸置疑的是,债务会彻底改变负债者的生活轨迹。一个客户辞去了原有的工作,开始以跑网约车为生,这样一个月能多赚几千块。代价是要每天早上六点出门,晚上十点回家,日日无休,恨不能睡觉都在车上。他告诉郑森,感觉自己活得没滋没味,“跟个驴一样,费了半天劲,一睁眼,还在原地打转。”

开网约车和送外卖的负债者十分常见。但随着网约车司机和外卖员的日益饱和,这样辛苦赚钱,能否如愿还上债务,也成了未知数。不过这已经不是郑森能够考虑的问题了。毕竟他只是债务规划师,最终能给出的方案,也只是根据负债人的收入状况,对现有债务做出合理分析和安排——将网贷进行延期,把信用卡协商分期,把月还款额控制在负债人的控制范围内,最后叮嘱对方要开源节流。

至于钱从哪里开源,他无能为力。救人者,终归还是自己。

梦醒了,生活还要继续

在从事了两年的债务规划师后,郑森愈发明显地感觉到,某种程度上,互联网对于负债的泛滥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一方面,网络上充斥着戏谑一般的口号和段子,淡化了欠钱不还的严重后果;另一方面,许多炫富网红的出现,也在一定程度上造成了消费主义的横行。随便打开当下最红的几个APP,很容易就能见到博主们分享“好物”,许多昂贵的消费品堂而皇之地摆在了消费者面前,冠之以各种各样的标签。

理性的人会警惕到背后的经济利益,不过非理性的人不在少数。不止有一个负债者曾对郑森表达过后悔之意,发现自己过去太多钱都白花了,一点儿意义也没有。

网络上流传着类似的暴富神话——籍籍无名的普通人,莫名其妙出圈后,一夜之间就成为万众瞩目的焦点,吸引来数以百万计的财富。一个年轻人在讲述自己投身直播行业的原因时,告诉郑森:“网红随随便便搞一场直播,一天下来能赚上几百万,跟他们一比较,工作好像一点意义都没有。”

巨大的诱惑很难让人不心动。只是成名不仅仅只靠运气。各家直播平台对直播明码标价,几百元至上千元不等的费用,可以换来一万人左右的流量。

年轻人的直播持续了半年,月月投入十几万,除了跟家人要来的钱,其中一大部分来自于网贷。可回报远远不及预期,最终几十万打了水漂。他觉得是平台在搞鬼,通过刷流量的方式将资金耗空。当然这只是猜测,并没有实际证据。

唯一确定的,是债务。郑森帮年轻人做了延期还款,接下来的三年里,他大部分的所得将全部用来弥补这次失败的经历。

“就像做梦一样。”年轻人感叹:“梦碎了,人也醒了。”

郑森倒觉得,与其说是年轻人太过冒失和冲动,倒不如说是网络造成了错误的认知。生活离不开手机上的APP,很多真假难辨的故事被抛在眼前,人们沉浸在精心构造出来的虚拟神话里,往往忽略了编造者的真实意图。要知道,网络上的谎言常常伴随着财富陷阱。

近几年里,杀猪盘骗局频发。他也接触过被骗的女孩子。一个女孩子恰逢失恋,沉醉于网络,通过游戏结识了伪装成“富二代”的骗子。只用了短短半个月,她便欠下了近百万的巨额债务,等到和家人一起坐在郑森面前时,整个人精神恍惚,“不敢抬头,也不敢看人,不停地流泪,告诉我她想自杀。”

对于这样巨额的负债者,债务规划师能做到的很有限。他建议女孩先去报警,然后拿来立案申请,由他们去和金融机构做沟通,“但沟通了其实也无法根本上解决问题。只靠她自己,几年里哪赚一百万呢?”

几个月后,他听说为了给还债,女孩子父母卖掉了房子。

还债很难。这是在见到数百个负债人后,郑森内心最大的感触。他见到很多人为了上岸,不得不拼命压榨自己,常年连几百块的闲钱也拿不出来。还有一些人,面对着巨额债务,彻底失去信心,选择成为老赖。许多人妻离子散,众叛亲离,面临着社会性死亡。

一定程度上,他的生活也因为这些负债者而改变了。他曾经沉迷于新款手机和潮牌,也对贷款去买名车跃跃欲试,但现在,他觉得这些都并没有任何实际意义。每天从公司到家,要开车二十分钟,一路会见到穿着许多体面的人,他有时也会去想:这里面有多少人负债,多少人其实过着入不敷出的生活呢?

他还清了信用卡,开始热衷于将钱节省下来,账户上的数字让人心里踏实。他想,不成为负债人的唯一办法,那就是不要去举债。

但有时候,一些遭遇也会动摇着这个念头。一个穿着朴素的大姐告诉他,自己借了十几万的网贷。直观的感觉上,对方并不是一个会挥霍的人,郑森感觉到奇怪,直到大姐告诉他,自己是为了买进口药品和器材,给母亲治病,“钱,就是命。我知道自己没法还,但是没法还也得去借。”

这句话让郑森想,自己就算节省,但真到了用钱的时候,大概也没太多选择。也许他也会像负债人一样先卖房,可是房价低迷,扣掉没结清的贷款,剩不下什么。真到了走投无路时,他只能毫不犹豫地向网贷伸手。

他开始觉得每个人都一样,生活如同行走在细细的钢丝上,看起来稳健,但只要一点风吹草动,沦落成负债人只是一瞬间。

他别无他法,只能祈祷,自己永远不会给自己规划。

来源:看客inSight 微信号:pic163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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