博海拾贝 文摘 李世民,别人家的二十来岁

李世民,别人家的二十来岁

@某个张佳玮:李世民生在公元598年。
十六岁从军,跟云定兴解雁门之围。
十九岁随老爹晋阳起兵。霍邑之战劝回老爹,亲自强攻宋老生。
浅水原之战破老小薛。
回山西搞定宋金刚刘武周。
虎牢关一战定王世充与窦建德。
至此不过二十三岁。
二十八岁,玄武门了。

话说,为啥能这么年少有为呢?

一是,赶上乱世了。
都知道项羽二十四岁起兵,二十六岁为霸王,三十一岁自尽。
刘邦四十八岁起兵,五十五岁得天下。
是项羽不如刘邦吗?不一定。
只是恰在项羽二十四岁、刘邦四十八岁那年,天下有变,赶上时候了。

曹操三十五岁起兵,孙策二十六岁都定江东死掉了。是孙策比曹操牛吗?
不一定。只是赶上那个时候了。

李渊起兵时,世民正在年少,赶上了。
李靖论将才,怕不比世民逊色多少。然而他比世民大了27岁,人生前五十年也就那样;但之后赶上了,于是人生后半,东南西北,天下无敌,功盖唐朝。

二是,世民本身的背景和素质。
隋统一前,扰乱几百年,难得太平。西魏北周八柱国十二大将后裔,个个从小骑射攻战,多历忧患,很在意孩子的实战能力——不像南朝那么崇尚风流。
世民是神射手,众所周知;自己都很得意,觉得他的弓箭+尉迟恭的槊,可以当百万军。他爹当年娶他妈,就是靠神射得手,雀屏中选。这玩意是家传的。
他爸唐国公,爷爷唐国公柱国大将军;他奶奶独孤氏,再往上论是独孤信。一家子将门遗传。

世民从小多历事,来不及当纨绔。
李渊自己,谯陇岐、楼烦长安郑州、怀远镇弘化太原,到处走。
我们小学里,那些跟家长到处搬家转学多的孩子,都多一份早熟。何况世民。

三是,世民本身热情果决的性格,性格决定命运。
世民的性格,《旧唐书》说聪明神武从善如流。《新唐书》说他“烈”,当然也好大喜功牵于多爱。
朱熹认为世民做事“出于人欲”,文天祥说太宗“血气之暴,其心也骄”。
吕思勉先生说世民“论其恭俭之德,及忧深思远之资,实尚不如宋武帝,更无论梁武帝”。这话不一定客观,但李世民性格的确不是恭俭忧思那一款。
但不妨碍另一位大人物说,“自古能军无出李世民之右者,其次则朱元璋耳。”

李世民,尤其是年轻时,是个刚烈热情、果决冲动、敢于冒险的青年。
后来也还好动感情,一冲动就骂魏征田舍翁,恨不得要杀;后来一冲动,也要推魏征碑。杀侯君集时,四十多快五十岁的人了,还会流泪。
但他又有虚心开阔的那一面,所以听得进谏言,也肯认错,不会一条道走到黑——比如把魏征碑给重立了。
这种刚烈热情的性格,体现在打仗上,就是浅水原和柏壁那样不眠不休的追杀,就是时常亲自带玄甲军突阵“知敌阵厚薄”的剽悍,就是双袖盈血砍到刀缺的勇猛,就是嚎啕大哭劝回老爹的激情,就是一战搞定王世充和窦建德的决断。
当然也包括射兄杀弟逼爹的狠劲……

性格果决的人,比性格温吞的人,更敢于闯、把握机会,也更容易年少有为。
当然也危险,比如第一次浅水原之战,比如也在敌阵中坠过马,比如被单雄信追杀过,比如自己去窦建德阵前撒欢,也包括玄武门时刚射死哥哥,弟弟就扑过来了……
但只要不死,闯过去,就是另一片天了。

最后,精力。
世民十六岁之前没太多记录,有也是传说。
十六岁据说雁门解围,十八岁招贤纳士帮爸爸搞事情,十九岁起兵劝爸爸打霍邑。
二十岁平薛举薛仁果。
二十二岁平刘武周宋金刚。
二十三岁平王世充窦建德。
二十四岁平刘黑闼徐圆朗。
二十五岁继续当宰相。
二十六岁解决了唐朝迁都与否的路线问题。
二十七岁进位中书令。
二十八岁开始管天下。

除了征战之外,他也很忙:搞文学馆、抚父老、参赞外交。
霍邑哭劝老爹,劝老爹别为了刘武周弃河东,劝老爹不要为了突厥迁都,三次劝谏都关键。
至于日常工作,尚书令,后来加中书令。
后来长孙无忌房玄龄杜如晦高士廉们干的啥,之前萧瑀封德彝干的啥,理论上李世民日常就得干啥。

十八岁开始马不停蹄打仗几乎无岁不征,武德元年到武德五年几乎都在战场度过,回长安要搞安抚要劝谏老爹偶尔还要哭出来,还要去尚书省中书省上班主持处理日常工作。
还得考虑到他天下顶尖的射箭和骑术,那也是拳不离手曲不离口——这不后来玄武门还能射死大哥么?——这也很花时间,还得在《兰亭序》和书法上,和秦府十八学士一起消磨掉些功夫。
背景好条件好,本身也却是精力旺盛体质好,毕竟是打宋金刚时三日不解甲二日不吃饭都能硬挺的人哪。

最后,一个以前讲过的梗。

从前有一位卓越的君王。
英明果决,骑术精湛,精力旺盛,极喜欢以身犯险。
年纪轻轻就征战四方,指挥了传奇的四大战役,多次亲自率骑突进奠定胜局。
由于喜欢亲自犯险,他也遇到过危局,幸而被麾下一位黑脸将军所救。

他父亲也是一代雄主,他是自己父亲最优秀的将军,但随后与父亲发生矛盾。
他下狠手杀了自己有继承权的兄弟,与自己的父亲经历剧烈冲突后,才获得权柄。
他展现了宏伟大略,将当时亚洲最大帝国揉得粉碎,自己声威及于印度,被臣民认为是天授之人,近于神话的存在。
他开疆拓土的过程,也伴随着文化的传播。以至于他身故后许多年,影响始终不绝。

他的名字在其母语中的意思,是济护世人,守卫黎民。
他就是……

马其顿的亚历山大大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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